第七章 自己的路
夜风把他的长发吹得卷曲缭乱,像是用毛笔在宣纸上画出一道道墨线。那衣裳也是翻飞如翅,仿佛马上便要腾空飞高飞远。
他揽住她的脑袋,把嘴唇贴在她额头上,轻吻一下。
他将怀里的太湖石递给小南瓜,忽然回头温柔唤一声:“伊春,你过来一下。”
他转着眼珠,到底是有点不甘,突然回头和她鼻子对鼻子眼睛对眼睛,良久,轻声说:“有,你这颗解药暂时还能发挥点作用。”
小南瓜在不远处和渔人家商量买船的事,没一会儿主人家便把一艘靠岸的船解开了,他第一个跳上船,朝这里挥手:“主子!船买好啦!”
她很轻,而且瘦削。平日里总是神采飞扬,穷开心的傻姑娘,时而慧时而呆,让人容易忘记她才十五岁,不管是身量还是头脑,都还有很大的成长。
伊春二人将舒隽送到船边,杨慎拱手道:“希望以后还能再见。那时必然请你痛饮一顿。”
舒隽倚着墙壁半躺半坐,伊春的脑袋就枕在他腿上。
舒隽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哼声,有点不屑似的。他不看杨慎,只把脸对着伊春,看了好久好久,最后说:“你小心,不要死掉。”
“怎么事先不说一下啊!今天就走……那我们赶紧出发去苏州城,你爱吃什么尽管点!”伊春把剑一抓,说走就走。
凭什么,要为这么个人心疼。她到底凭了什么。
舒隽淡道:“我不爱吃江南菜,不劳费心。”
他甚至恶意地想,她一点也不漂亮,随便去镇上捞个卖豆腐的女孩儿都会比她有女人味。
说到这里,到底是有些不甘心似的,看看杨慎再看看她,慢条斯理说道:“若有心,你们送我一程也好。”
醉雪下的毒并非致命,却相当厉害,破坏人体经络,被迫呈现出走火入魔的状态。就算放着不管,伊春也不会死,不过痊愈之后是再也不能练武了,一辈子只有拿菜刀做饭的份。
伊春已经习惯他这种古怪的关心方式了,当下咧嘴一笑:“你也保重,明年还能再见吧?”
她的脸很红——不,确切点来说,是半边通红半边苍白。
明年吗?舒隽看看漆黑的天空,没有回答。
心里突然觉得有一点点疼,很陌生的疼,破天荒让他感到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她很危险,不可以靠近,本能一直这样警告他。就这么丢下丢下丢下,死了最好,这样就没什么能牵动他,依旧是那个纤尘不染冷酷无情的舒隽。
就因为这句话,大半夜的四个人站在太湖边上吹冷风,伊春打了好几个喷嚏,手脚冻得发麻,在地上不停跺脚。
舒隽心里有个冲动,想把她丢出去任由其自生自灭。
舒隽手里捧着一个布包,看着沉甸甸的,应当就是他花大价钱弄来的太湖石了。他抱在怀里宝贝得要命,时不时还揭开布包低头闻闻石头,像是确定那上面真有太湖水的味道。
他的手指划过她半边通红的脸,她的神情带了一丝痛苦,昏昏沉沉的,想必被毒药折腾得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