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将信送出去,仿佛完成了一件十分艰难的任务,雁卿终于能稍稍松一口气。
雁卿也不知该找谁商议——她阿婆必然能给她很好的建议,可雁卿潜意识里又不愿意让她阿婆知道七哥可能干涉过三叔的婚姻,便不能同太夫人商议。最孤单、憋闷的时候,她能想到的也只有谢景言——也不一定要向谢三哥倾诉烦心事,雁卿总是觉着哪怕只是同他一道出去跑跑马、射射箭,也能清理掉许多烦恼。
元徵略顿了片刻,才道,“在你说之前,不知道……早些年我在守孝和养病,府上的交际都轮不到我来处置。你也明白我的性子,不相干的人我从不上心。待到后头我开始管事了,皇后又已贵为六宫之主。便从未打过交道,自然更无由得知。”原本前倾的身体站直了,他无意中表露出来的迫切和紧张一时消散了,声音里果然便流露出些脆弱的自嘲来,“不过现在我明白了,采蘩祁祁,薇亦柔止……她的妹妹化名是贺柔?”
可一旦涉及到了元徵,便总是难以两全。
雁卿不语,元徵便轻声道,“是我失察了……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而一切皆因元徵而起,雁卿也微微感到茫然。她依旧是想同元徵在一起的,可她喜欢的人其实很多,家人、亲戚、朋友,不论那一边起了隔阂她都很难过。便如谢景言所说,她想要的是“皆大欢喜”。
是以谢景言避免与她亲近,也是守礼之举。
——七哥做了需要瞒着她的事。
这却怨不得别人——雁卿在谢景言跟前流露出过多对元徵的在意来。虽然对于嫁给元徵一事雁卿自己也很茫然,若不是被逼到这一步,甚至连想都不曾想过。可既然已经说到这一步了,连雁卿自己也觉得,她日后会嫁给元徵乃是顺理成章的事。
一旦她追问他十之八九会向她坦白,可雁卿已经不敢问了,因为一旦问了便再也收不回。
雁卿也隐约能察觉出来,谢景言似乎是在同她避嫌。
雁卿心里只是难受……她终究还是避重就轻,没将该问的话问出来。如今元徵如她所愿否认了,她却半点都没感到庆幸。
又因雁卿无法下定决心去质问元徵,对林夫人也存了一份心虚,渐渐有些消极逃避。虽家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和睦,可雁卿心里却很不好过。
“我不是故意的。”元徵又说。
这些日子,她的人际关系已糟糕到了极点。对三叔的愧疚感自不必提,月娘也同她疏远起来。虽这阵子姊妹俩又如往常一般说话玩耍了,可因雁卿一直没有试着去化解矛盾,姊妹之间已然有了芥蒂。还不知什么时候会爆发出来——爆发出来也许反而更好些,至少还是个解决的机会。若不爆发,怕就要一直横亘在二人之间了。
雁卿草草的点了点头,生硬的微笑起来,“嗯……这我就放心了。”
她垂下目光,避开了元徵的注视。向后退了一步。
不过,虽说上回见面,谢景言答应了会“常来看看”,却至今不曾来过。倒是替鹤哥儿轮值过数次,鹤哥儿拿从雁卿处诓来的防皲油和护指皮套之类做答谢,不知怎么的让他知道了,他便托鹤哥儿送来许多南朝流通的志异、笔记小说来给雁卿解闷。
元徵紧跟着便追了一步,道,“你想问哪一件?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若一件件说起来……”
谢景言身上就是有这么种特别的气质。
雁卿便道,“七哥是否知道,皇后当初化名作贺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