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冶年
“我的大爷!”李及后悔莫及,给了自己一嘴巴,跺脚道,“您老倒是抢着先说话呀,这不把我坑死了吗?”
“万岁爷是什么样的明君,哪里会和你计较?”
“吉祥!”皇帝已在前面唤,等吉祥趋步上前,才低声问道,“朕有多久没去椒吉宫了?”
辟邪这么说,难得黎灿也是这么想,陆过从里面迎出来,刚好听见,也没觉得这话有半点错。初春稀薄的阳光照在众人的脸上,仰头越过城墙望去,外面似乎应该是晴川万里,可天空正有些不透明,凛冽的风卷着薄云低飞,迷迷糊糊的,看不清什么。
这样似晴非晴的恼人天气到了初七那日却变得暖阳普照,青霞洗空。皇帝一早身着武弁服,传王举乾清宫觐见,不住叮嘱道:“此时塞外寒冷,冰雪未消,大军切不可急进索敌,只需步步为营,占据水草丰足之处,不予匈奴春后休养生息的机会,待粮草充足,征勇发北之后,卿再率大军讨之不迟。切记。”
王举领命,皇帝见时候到了,才御清和殿,以节钺授征北大将军王举,命其节制震北军及凉州骑兵共二十万出雁门、出云,征讨匈奴。
皇帝步出殿外,神清气爽地看着天色,问身周内臣道:“你们看这算不算吉兆呢?”
这里还能听见紫南门外的鼓乐,卫宁侯王举擎节钺,奏乐前导,旌旗环护,由百官依次送出,至武神庙献牲祈福。
“他这两天吹足了冷风,病了,骑不得马。”
姜放同辟邪起身出去,贺冶年已由贺天庆搀扶着从后堂出来,蜡黄的脸色,嘴唇也是惨白。两人上前告别,贺冶年静默了一会儿,才微笑道:“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是。”姜放觉得有些伤感,躬身施了一礼,“总督大人保重。”
贺冶年点点头,喘了几口气,让人服侍着在车中躺下,贺天庆也告了假,向姜放、辟邪施礼,护着马车缓缓出城。
辟邪并不喜欢在毫无兴致的人的耳边喋喋不休,故而撇下了姜放,自己寻陆过说话。走到骑兵营副将的官厅外,便见黎灿坐在台阶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仔细擦拭枪锋。
清和殿左近却是寂静无声,仿佛朝廷的繁华一下子被抽空了似的。多少钱粮人马都扑给了征北大军,倘若这骑师二十万一战而溃,必定社稷崩动。
李及于是干脆利落地道:“上上大吉。”
皇帝却不说什么,放声大笑而去。
李及望着吉祥,疑惑道:“我可说错话了?”
吉祥摇头笑道:“皇上受命于天,大军北伐必胜,何需吉兆昭示?”
“怎么在这里?”辟邪低头看着他用雪白的长绫将枪锋绑在枪杆上,不禁又道,“你是天子的亲兵,怎么用起白色来了?大大不吉。”
黎灿终于抬起头:“那用什么颜色的?黑的?”
“赤。”辟邪道。
黎灿大笑:“染血之后自然是红色的。”他手腕一抖,枪尖嗡然作响。
“那可要等一阵子了。”辟邪道,“京营戍备离都,谁要是想打到这里来和你交上手,可不容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