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兰妃子
兆吉冷笑道:“我家亲王也是不敢蹚这趟浑水,王后她……”
话音刚落,不知哪里蹿出一个衣衫光鲜的丑妇,抖出马鞭来对着兆吉猛地抽了两鞭,不待兆吉呼痛,给了个白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铁兰妃子却摆了摆手,回身环顾,借着夕阳余晖静静地将每个人的面庞都看了一遍,才微笑道:“启程。”
这队载满珠宝、绸缎和美人的车马在急迫的王命下,终于在举火之前赶到了王帐辕门,立时便听得有左屠耆王与卢芳国王两家侍卫、贵妇来接。
铁兰妃子命人打起车帘,从车中伸出手来,几名贵妇均上前亲吻请安寒暄,侍卫忙验了箱子的金锁,一并撤去,再将所有大箱子全部打开看过,才来后面的车辆中验看。彩帘一掀,两个盛装的女子战兢兢向后缩了缩。天色已暗,又未上灯,隐约能看到均是上等姿色。因问来历,坐在稍前的女子清清朗朗地自报家门,声音也是好听得紧。侍卫知道这两个都是赠送给屈射内贵胄的姬妾,早被知会,因此不甚为难。
一时盘查寒暄事毕,卢芳贵妇便在前引导,足又缓行了小半个时辰,方在卢芳王灯火通明的帐前停驻。
只是国王帐前却是微妙的死寂,不见有任何体面人出迎,而适才百般殷勤妥帖的贵妇们也忽作鸟兽散,转瞬不见了人影。
那有着冰峰般凌厉美色的少女翩然起身,彩裙拂地,正慢慢消融在自天顶投下的狭小的光柱中,这转瞬即逝的不永美景,乍见之下不知应喜应悲。
堨给恰也“哗啦”一声掀开帘子进来,迎面正撞见这绝世姿容,一时以为认错了门,怔在门前,同黎灿一般瞠目结舌半晌,竟不知说什么好。
两个美姬见状“咯咯”笑起来。
“太过美貌了。”堨给透了口气,勉强挤出句话来,“使不得,太招摇了。”
那美姬不甚高兴,将手中的镜子丢给辟邪,道:“怎么就招摇了?你倒说说怎么能妆得丑些?”
铁兰妃子却也不以为意,打起帘子来对侍从们道:“留给我们的住处必定是极远的,不必在国王帐前滋扰,就往里面自己找寻,哪处得空便住哪处。”
“是。”侍从都心领神会地应了,不做半分焦急犹豫,驱车悄悄往卢芳王帐深处去,一路竟不见半个人影,仿若身处死城。
转了几个弯,却见查多亲王孤身从穹庐后藏着身子向堨给招手,见了堨给也甚是尴尬,低声道:“妃子依旧住我营中吧……”
堨给叹道:“姐姐性子执拗,要么就不出来,既出了来,自有她自己的主张。她说住哪里便是哪里,这时候拂她的意,只怕你我在此、在左屠耆王处也是不好交代。”
查多亲王忙点头,道:“如此,烦将军多加照应。告辞。”言罢便逃命般地走了。
辟邪冲那美姬笑了笑,这冰川泻地般的夺目容色,让人一阵晕眩。堨给脱力地坐在黎灿身边,看着辟邪接过镜子自顾其影。只一瞬间,那笑意已变作骇然震惊,这等模样在辟邪的脸上从所未现,黎灿霍然跳起身来,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辟邪不动声色地敛去憎恶的神色,将镜子放回案上,“想到些其他的事。”
黎灿摊开手,哭笑不得对堨给道:“为什么要这等装扮?这是要戏弄我们玩儿吗?”
堨给向两个美姬拍了拍掌,道:“妃子在找你们呢。”待她们都出了帐,方道,“你们不知道王帐的厉害。其中的凶险不在于侍卫们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也不在他们盘查得有多紧、有多少眼线,最最厉害的是,这些侍卫中十有八九都是过目不忘,王帐中各国君主、郡王,屈射派系血缘,他们都无所不知;王帐中该有多少人,都在做什么,带的都是什么细软珠宝,都无不了如指掌。现今跟着妃子来的,都是女眷,也只有扮作女眷跟进去才是唯一的办法。现今只要你把脸再擦黄点儿。如此进去,被人看到一眼,少不了被记得清清楚楚。”
之后又是三拨王帐的人来催行,奈何没有卢芳国王之命,铁兰妃子也不敢冒失启程。直到傍晚的时候,才传来召见的口谕。众人手忙脚乱服侍妃子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