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云谣
听得他们马蹄声远去,辟邪终能大胆浮出水面,脱了沉重的裘衣,放松了四肢,仰面浮于水上,任河水将他向下游带去。
适才在水中急运真力切断了马匹颈骨,掉入水中时死死压制住叶菲莫为,待从铁链中逃脱时,几乎已精疲力竭。在水面上透得一口气后,还要潜回水中,用叶菲莫为腰间的长刀割断手腕上的绳索。若非叶菲莫为水性一般,而自己因为肺经常年旧疾,专门从陈襄修习过呼吸运行之法,一呼一吸间较常人绵长许多,恐这次也是不能幸免。
他漂去两里路程,正在烦恼如何能从这片草原脱身,却见南岸边孤单单一人一骑焦躁地在河中浅滩处涉水逡巡,往水面上不住搜寻。
“你忍耐片刻。”萧博将铁链又缠在叶菲莫为与辟邪身上,拍拍叶菲莫为的肩膀,“过河。”
随他一声令下,先有百骑涉水过河,那河水已能没过骑士的胸,马匹只能是昂头勉强在水面上呼吸。水流湍急,当真过河之后业已被河水向下游冲了里许,他们分散在北岸警戒,向萧博等人晃动火把。
萧博当先催马踏入河中,待他渐行至最深处时,叶菲莫为也随后在两边侍卫环护中跃入。河水渐渐淹过双膝,辟邪打着战,向叶菲莫为怀中靠拢,叶菲莫为只觉身上的暖气转瞬被抽走,更觉难熬,听辟邪唇中不住透出紊乱的喘息,不免道:“小王爷,得罪了。待过了河,我们就生火宿营。”
勉强只剩肩膀还露在水面上时,突觉身下马匹脱力,只挣扎着嘶鸣一声,便侧身倒了下去。他二人身上尚有铁链环绕,十分沉重,也随之拍入水中,顿时淹没,不见人影。萧博与身周侍卫都是大惊,又怕马足乱踩伤到这二人,更是束手无策。
好在有水性不错的勇士十来人,跃入水中摸索,良久仍不见二人踪影。
辟邪笑道:“你我现在都捆得粽子一般,如何能不安稳?”
“什么是粽子?”库伦问。
辟邪一怔,继而大笑,瞬间傲然辉光四射:“若屈射人真有本事,你还有吃上的那一天,现今看来只得我细细讲给你听。”
库伦冷笑道:“不必啦。回去自然有人让你把知道的忙不迭地都讲出来。”
此时雨势稍住,天色在北方渐渐清朗,疾驰之际打在脸上的雨滴亦不是那么密集疼痛。这般轻装疾奔,也用了小半日才赶到白原河畔。天色已晚,众人点了火把向白花花的水中看,见尚未没过立碑,都是大喜。
“菲!菲!”咒咒先忍不住大声叫唤起来,他水性不佳,只得策马在南岸来回狂奔。
“在此处!”见下游半里处两三个勇士协力从水面下托起叶菲莫为的头来,向岸边游去。萧博、库伦等人旋即聚拢,只见叶菲莫为已然溺毙,身上依旧铁链缠绕,却不见了辟邪。
萧博等人心凉如水,知道折了叶菲莫为不说,更是闯了大祸,令小颜王逃脱,一时浑身冷汗,望着河水发怔。
忽听有人高叫:“有人往南折回去了。”
这群人方寸已失,听得这句话,立时拨转马首,向南方追下去。
萧博四人聚拢商议,都觉得还是今夜渡了河方能安心。说话间之见库伦瑟瑟发抖,不免奇怪。
“他身上实在冷得紧,一会儿就像被扔在了冰窟窿里。”库伦牙齿都在打架。
人们都是惊诧,向辟邪打量,却见他蜷缩在裘衣中,在颠簸中早已昏睡,并无什么异样。
“我来吧。”叶菲莫为对库伦道,“你这样再浸透了水,怕是要病的。”萧博与咒咒都点头称是,两人便交换了马匹。
前哨此时大声招呼平安,看来白原河南北并无人迹,再无遭人偷袭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