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纳
“能渡天堑换得盟约,也是值得的。”辟邪迤迤然道,“倒是私放了你北去,全然不似我的谨慎。”
“哦?”黎灿冷笑,“倘若是你谨慎从事呢?”
“也不妨。”辟邪道,“你虽桀骜不驯,自由自在,然而你我皆知,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于那人不利的事的……”
他又解开余下被封的穴位,将黎灿扶起,道:“跟我走。”
黎灿吃力地爬起身来,又晕眩不能自持,单膝跪于地上勉力聚气。辟邪上来想扶,却被他一把拉住左臂,顿时抽了口冷气。
黎灿仰起脸来,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不禁无声地笑了:“你这副德行还来救人?”
他挣扎起身,低头紧随辟邪向行銮外走去。这两人都是伤重体弱,一路提心吊胆,直到京营地界,才松了口气。不久便见小顺子在帐外招手,撩起帘子等两人入内,指着备下的衣物对黎灿道:“只说有军务去凤尾滩询王骄十便可。马就在东北角厩中。”
黎灿换上京营校尉服色,喝了口小顺子递来的水,便凝目望着辟邪。
“腰牌的来路可干净?”
“京营骑兵营的。从死尸上摘得。”
辟邪伸手要过腰牌,小顺子已犹豫地道:“师傅的身子……非要自己去吗?李师不一样?”
“能囚得住那人的,满营中就是大师哥处。李师去,不是送死吗?”
京营与行銮的布防都是他自己了然的,一路并无阻碍,容他长驱直入行銮。这是清晨早膳的时刻,吉祥当值还有三个时辰。皇帝中军大帐之后,一溜二十多帐,都分拨给御前内臣。辟邪数清了其中的第六座,正是小顺子探来的地方。
小顺子看了看两人神色,识趣地退出。
辟邪忙抬手止住黎灿的语声,先摇了摇头道:“事已至此,你何必多问?”
黎灿冷笑道:“毕竟是朝中最不祥的大杀器。遗失破城锥,令我深陷囹圄,被人严刑逼供,总要问你一句。”
“那处万丈深渊,想寻回是不可能的了。”辟邪道,“以免后患,皇帝拿你灭口,也是最寻常的办法。”
“那种东西轻易携出,可不似你的谨慎。”
他在外倾听片刻,脑中“嗡嗡”作响声之外,便再无人声——吉祥果然行事机密,竟没有派人看守。他掀起帘子,闪身进去。帐中太过昏暗,只能隐约见一人横卧于地,没有半分声息。辟邪走近,俯身轻轻推动那人的身子,在他耳边轻呼:“黎灿、黎灿。”
“唔?”黎灿含混地呼出一口气来,立时又被辟邪捂住了嘴。
辟邪在黎灿身上缓缓摸索,并无绳索捆缚,他知吉祥手段高明,立即以真气透入黎灿周身诸穴,片刻后,黎灿便沉沉哼了一声,睁开眼睛看清了辟邪的面庞。
“你的内伤痊愈了?”黎灿语声诧异,“怎么会?”
辟邪低声笑道:“承蒙你费心了。想到你时时都在惦记我的身子,更似芒刺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