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芸
“起来、起来。”太后将她拉在身边坐了,“段太妃身体还好?”
明珠笑道:“初一上了香,又将太后、皇后诸位娘娘抄的佛经供奉上,两日法事做下来,并未有空求见太妃,后请住持问安,太妃懿旨,说太乏不见了,问了身边服侍的人,说太妃清修辛苦,夜不能安眠,日渐消瘦,其他却没有不适,请太后知道。女儿虽未见到太妃,却也得了消息,赶着回来回禀母亲,也不便久住,因此今日便回宫中了。”
“也罢。”太后叹了口气,“常去走走,总能见到的。”
帝、妃二人又向太后行了礼,告退而去。
“天天都是让人这么费神。”太后叹了口气。
洪司言上前来,搀扶太后榻上歪着。
“皇上去了一趟北边,同从前大不一样了呢。”洪司言道,“少了好多急躁。”
“他赢下了这么大的阵仗,现在身边都是得用臣服的人,还急躁什么?”太后又是欣慰,又是伤感地叹气,“只是那件事,不知该怎么和皇帝说明。我说那小子怎么胆敢暗地里挑唆景仪的不臣之心,原来是心里藏着报仇的念头,不整得我母子相残,是不会罢休的。而皇帝还一个心眼地认定了那孩子的忠心,不知其中底蕴,将来可要被蛇咬的。我姑息他太久了,深恨只是等着他伤毙,没有早令吉祥取了他的性命。”
皇帝点头道:“母后圣明。”他要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便不再久留。
从东暖阁里出来,总要去看看皇子重珄。
“吃了奶睡着了。”太后微笑,“轻声点。”
“是。”皇帝奉太后向西暖阁去。
乳母等都不在,只有訸妃在阴暗的室内,如同阳光般伫立着,柔荑中紧握着湖蓝色的帕子,好像已忘了适才为什么要默默哭泣,怔怔看着摇篮中酣睡的重珄。
“那么还派人去姜放营中吗?”
“不了。”太后惨然笑道,“皇帝竟拿那孩子的性命放在景仪的前头,这会儿真要强行除去,皇帝是要翻脸的。我也就不明白了,他们颜家父子,都是给皇帝灌的什么迷魂药,让人这么死心塌地的。”
这时忽听女官来禀:“明珠回来了。”
“快叫进来。”太后喜道。
大丧期间,明珠亦是缟素,头上只有银簪子绾发,月白的缎袄,白缎素裙,白生生犹如空谷兰花似的飘进来。
那不再是皱巴巴丑陋的初生儿,皇家的子女,白皙圆润的面颊上飘飞着欢喜的红晕,不知忧愁地享受着天下人的奉养。
“訸妃。”皇帝轻轻唤了一声。
慕徐姿转过脸来,木然的脸上绽开微笑。
“朕去你那里。”皇帝道。
“是。”慕徐姿又俯首,同皇帝一同望了望重珄,“小皇子愈发得好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