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斯琦
辟邪不及看如意状况,便调度未被毒伤的弓箭手布于前线,命司矢的军官准备截杀苗人冲阵,自己立于前锋督战。
黑烟稍散,苗人与大理人马便可行军,鼓声一作,皆执械攀坡。
辟邪这部人马却是专为伏击而来的,带足了弓手箭矢,虽失了些好手阵地,却依旧行止听命,可谓铁壁。而天公作美,此刻飘下细雨,才转瞬间山风变了方向,大雨如注,暂无苗人放毒之忧。辟邪见前锋无碍,刚喘得一口气来,忽觉肩胛伤处麻痒难耐,而神志也渐昏沉,心中凛然一惊。只是这边查看伤势未免动摇士气。他强自支持,慢慢退回中军帐中,已觉足下绵软,以剑拄地,单膝跪倒,拼力解开软甲,之后便倾倒于地。迷蒙间,见小顺子奔到身边唤了一声“师傅”,便意识渐去,眼前漆黑。
至夜间,辟邪才在伤口火辣辣的疼痛中苏醒过来,面前是小顺子正端着水碗,用纱布蘸了水润湿了他的嘴唇,见他醒来,喜形于色地道:“师傅可觉得恶心吗?”
那吊桥的绳索甚是坚实,谢还最后弃了刀,换了伏兵早就备下的木锯,方将四根碗口粗的绳索截断,那吊桥“吱呀”一声哀鸣,从西岸脱落,轰然砸在对面的峭壁之上。木板击得粉碎,随山涧的激流滚滚向下游漂去。
辟邪见李师与谢还二人并无被困之虞,正带着中原士卒攀上坡来,点了点头,对小顺子道:“若他们有所阻碍,便带人下去接应。”自己便追着如意,向北坡而去。
北坡山下却已黑烟滚滚而上,士兵呼号隐隐直透上来。
辟邪抓住传令官道:“快将士卒召回,避于背风处。”又着人问,“大总管哪里去了?”
“杀了两个来回,之后便再未见。”
“举火。”辟邪道,“他们一时攻不下山头,现分兵要从吊桥进兵。”
若这边燃起火炬,吊桥边埋伏的士卒便要断去吊桥绳索,彻底截断去路。
“若这样,这一千人便要背水一战,没有退路了。”如意道,“小六,你可知道这里兵败事小,若你有什么闪失,我可要掉脑袋的。”
“举火。”辟邪森然望了如意一眼,依旧道。
李师跺了跺脚,奔去点燃信火。一丛黑烟伴着熊熊烈火在见云峰上升腾而起。立时便见吊桥附近的伏兵现身,跃向吊桥在西岸固定整座吊桥的绳环。而白苗人前锋已然涌上前来,双方短兵相接,在吊桥前接战在一处。
辟邪扯来一副手巾,围于口鼻之上,掣剑在手,向坡下飙行。一路上见己方败兵拖着中毒的同袍疾走,见形状都是恶心呕吐昏迷的多,尚未有抽搐或皮肤腐烂者,心中稍安。只是清荡一周,仍不见如意,渐渐有些着急起来,忽然头晕目眩,知道饶是自己屏息,依旧不敌这黑烟的毒性。他忙抽身向上坡回撤了数丈,透了口气,调息片刻才觉烦厌稍去。他恐如意不敌此毒,将帕子沾上水,再度下坡找寻,这次弃了之前已查看过的地方,径直杀向苗兵所在。眼前就是黑烟,厚达数丈,他涌力而进,一掠而过。之后便是苗兵四伏,为他杀了数人,都惶恐呼救。辟邪见他们呼救方向都一统向北,知道那处必有中军在,孤身一人杀去,如入无人之境。未几便见如意身着的杏色衣裳,甚是显眼,正横卧于地,周遭围着重兵。
“这是中原内亲王,必要活的。”四处伏兵大呼。
“你们也配有这个念想?”如意气息奄奄,却笑出了声。
辟邪已闪至人群之中,长剑随他身影披风而行,血线绕身,瞬间将如意身边的苗兵杀得干净。他俯身一把捞起如意的身子,转身向山上退去。
只听身后有人高喊:“放箭!”一时箭矢如蝗,漫天乱飞。辟邪去势甚快,这拨箭几乎擦着他的身子落空。听得第二拨箭又呼啸而来,辟邪将如意拽到身后,扭身持剑绞落数支长箭再行,忽觉背上肩胛微痛,知道是箭矢透甲而入,因不觉太过疼痛,伤口定是不深,便未曾在意。又向上行了数丈,如意却突地失了气力,整个人挂在辟邪身上,好在李师赶来接应,一把夺过如意而去。
李师道:“这要坏事,他们哪里敌得过这么多人。”他抽出斜月剑,便想踊身下去援救,却“嗯”的一声,指着吊桥上面道,“桥上可是有人飞奔过河?”
只见那人行得甚快,至桥心便已掣出腰刀。弯刀似月,跟着他腾空而起,几个闪挪,已至绳环前,也不顾双方交战正酣,专心找准了绳环,一刀刀耐性直劈了下去。
“那是谢大哥。”李师执剑,掠下坡去,杀出一条血路,站于谢还身后,替他阻挡攻来的苗人。
辟邪见谢还一时无虞,稍舒了口气,又听士卒在喊:“殿下,他们又要燃烧毒草。”
“我再去一趟。”如意轻抚辟邪后背,扭身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