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双实
她施针穴位精准,内劲透入,片刻工夫,辟邪便觉胸臆间的麻痹之感已大大缓解,顺畅地呼出一口气来。终听得门外脚步声,贺里伦使节在外道:“外臣请见内亲王殿下。”
吉祥向明珠使了个眼色,催促她一同回避到了内屋。
辟邪道了声:“请。”自觉声音不算虚弱到难堪的地步,望着贺里伦使节大摇大摆走进来。
“殿下急召,外臣来得晚了,殿下恕罪。”使节叩首,扬起脸来放肆地打量辟邪的气色。
“我省得。但倘若不见那人,不还是一样没救?”
明珠冷笑了一声,道:“若小顺子还在身边替你掌管着药丸,怎么会有这出?”她收了针,摔了帘子出去。
辟邪与吉祥面面相觑,知她还在为撵了小顺子的事生气,眼前的情势却更紧急,只得眼睁睁望着她走了。
吉祥为辟邪更衣已毕,扶着他悄悄走出清象殿,对小合子道:“快去,领着贺里伦使节司礼监掌管处见。”
小合子一溜烟地跑了。他二人走得甚慢,半晌才过清象宫门,忽觉身后动静不寻常,都倏然回过头去。那紧随他们身后的小监身量纤细,见他们转头来看,皎洁面庞上清冽冽的眼睛却朝他们瞪了一眼。
吉祥见他从盒中取出药丸,知道他要运功消化,不便再说,退出来在外静候护法。
盏茶工夫,忽听屋内“啪”的一声,是什么失落在地。他心中一惊,忙掀帘子入内。却见辟邪横倒在炕上,地上的砚台似被他抚落。
“怎么了?”吉祥失色,抢上去扶住他的身子。
辟邪手足无力,在吉祥怀中强自挣扎,竟动弹不得,半晌才道:“这药是假的。叫贺里伦人进来。”
辟邪经络中烈毒横行,想至外朝衙门里见人,却身躯软弱不能自持。吉祥只得央求了明珠过来,按前年凉州时的针砭之法,祛除毒性。
吉祥对辟邪低声道:“明珠姑娘还是担心,要一同去呢。”
辟邪省去了说话的麻烦,只是叹了口气。
司礼监掌管处并不远,正对着清象宫花园侧门。七宝太监的弟子在宫中权豪势要,说一句内亲王要问外臣的话,司礼监大太监立时空出正房,领着人速速回避。宫内最要紧的衙门转瞬鸦雀无声。明珠当先进了门,见正座上的坐褥陈旧,不免皱了皱眉,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掸干净,才迎了辟邪去坐。
“可要备茶?”吉祥问。
辟邪摇了摇头,闭目调息,只盼养精蓄锐,能挨过会面的工夫。而贺里伦使节却是迟迟不见踪影,想必这回是卖足了关子,一路拖拖拉拉前来。辟邪折腾了一路,又正坐久候,渐渐不能支持。明珠见他神情困苦,忙上前号了脉,不由辟邪分说,从匣子里挟出银针,绕到辟邪身侧,施于后心肺俞、脾俞诸穴,道:“六爷一会儿也不需动弹,我这里用针,能叫六爷喘得上气来说话是正经。”
明珠施针良久,终于见他惨白的嘴唇多了些血色,才敢轻声问他道:“六爷觉得麻木之感稍减些了吗?”
辟邪挣了挣,微点了点头。
明珠对吉祥道:“这回的毒,大体还是原先药丸里的那些,就是凶猛异常。要祛尽,我没有这等神通,只是稍做克制而已。”
辟邪已坐起身来,向吉祥要衣服。
明珠道:“六爷,现在还动不得。毒性随时上来,岂不又躺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