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宝
刘远大喜:“太好了,太好了,天下太平。皇上大喜。”
陆过却是面有忧色,全然没有说话。
皇帝漠然瞪了刘远一眼,道:“现在问你们,怎么议他的罪?”
刘远道:“假作兵符——谋逆,私造兵器火炮——谋逆,于藩地掠土、杀亲王——谋逆,仗剑夜闯行宫,大不敬……”
李师怔了怔,却见辟邪已然跳下马,将缰绳交在他手里。
“辟邪。”李师哽咽道。
辟邪一笑,拍了拍李师的坐骑,促他快行,自己孤身在岸边雇船,沿离水而下。
他当然不愿经过离都,在乐州便转入多湖,再经别水的话,就能沿江直入寒州了。按与宋别所议,明珠当先在寒州落脚,随后再继续南下,之后去向,辟邪却央求宋别不必告知。此时自然悔之不迭。
行了三四日,船便横渡多湖,胸臆又开始渐渐麻木,只是能挨得多一日不吃那药,便多挨一日。直到喘息不均,手足发抖时,才从身上摸出药盒。此时耳中轰鸣,直到有人按住了自己的手,才发现舱中已进了人。
“啪。”墨滴落在纸上,瞬间洇了开来。
他忙抽回笔来,静静想了想,终于落笔如飞,长文一挥而就,再拿起来看时,只觉字迹与往日大有不同,无拘无束,似曾相识。
“我还须请你跑一趟京城。”他将折子密封了,交给走进来的李师,“你上京寻见大师哥,请他收了这信,若我两月内未归,便呈皇帝。”
“你要去哪里?我跟着一起去。”
“不必。”辟邪笑了笑,“我这就交代了所有差事,再不要打打杀杀。只想一人四处走走。”
“内亲王殿下万安。”进宝笑盈盈地,将他手上的药丸夺走。
庆熹十五年九月二十二日,刘远与陆过二人被皇帝密召入宫。陛见的地方,却不是皇帝平日起居的清象殿,而是旁边宁波池上的水榭。水榭的门窗都关着,有些幽暗。陆过在此见过辟邪多次,身边的东西都是辟邪曾用,十分谙熟。
凌晨时分蒙蒙亮的空中,传来内臣拍掌的声音,皇帝紧跟着大步走了进来。吉祥、如意二人在他身后掩上了门,径直走到木桥的那端。
这个时候,陆过才觉得这真是一个幽禁的好地方。
“辟邪在多湖被拿获,今日就将押解到京。”皇帝走到他们面前压低了声音道。
“寻明珠姑娘去吗?”李师直白地问。
辟邪摇了摇头:“我……”他只觉一言难尽,笑道,“我们今夜就启程,哪儿还有工夫说这些。”
“这就走?”
辟邪道:“天亮不免惊动太多人,不如爽快走了,少做些依依惜别,岂不痛快?”
他们夜色里牵着坐骑,缓缓走出营去,算已无碍,才上马飞驰。次日天明已至离水边。两人心中大道不同,虽亲密无间,又一直格格不入,行将分别,辟邪在马上作揖,道:“我总嫌你在我身边生事,其实心中万般感激,若非你在身边絮聒,我犯下的杀业又何止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