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云谣
行銮中风寒肆虐,自皇帝始,侍卫、内臣多有感染者,只是到七月末,这病越发地厉害了。先前染上的还多有治愈,之后的十之四五都有性命之虞。吉祥与军中太医商量过后,先将皇帝行銮挪至上游水源处,将染病的内臣、侍卫都分开看管照料,但仍是死者不绝。到八月头上,终于盼来了陈襄。定夺下来,还是远远挪动行銮为上策。
眼看营帐就在一箭之地,屈射人的箭阵排开,蝗箭如雨向震北军当头笼罩而来。陆过在前锋,知道此刻只有一鼓作气,将马匹催得更疾,当先杀入箭阵之中。
阿纳从夕桑雪山突袭得手后,中原便失了浊节滩渡口,匈奴人渡河四十里,由乐州枪阵、箭楼并火炮弹压,持续胶着。陆过与吉祥等,亦不希望皇帝的大驾距浊节滩过近。因此行銮移动的方向,便只能向东南中原大军腹地去。
陆过忙道:“不知面貌如何,未将可命人寻找。”
“是内廷将军。”
辟邪笑道:“奴婢不曾见过,但想是大单于之子,必有一双湛蓝的眼睛吧。”
他们才陷苦战,便听北方营外号角大作,右屠耆王大营崩动,顷刻之间,便又有一支人马透入战团。陆过在马上长身眺望,见这支人马服色杂乱,人数总在七八千人。当先的却是凉州人的黑甲精锐,见者披靡,渐向此处会合。当先一骑斩敌无数,身披血光而来,转瞬便至陆过军前。
他说罢欲行,陆过又急着问:“这支凉州人马是哪位统率?未将据此好发施令。”
“行銮难道还是移动了吗?”辟邪蹙眉道,“怎么没有拦住?”
陆过道:“详情不甚清楚,只知道河畔已有交战之声。”
陆过道:“李师是今晨才赶回中军的。行銮与京营挪动是几日前定下的日子,也就是今天凌晨。末将出发之际,大将军已起兵追去了。”
辟邪道:“未曾会合,将军便已抢攻,可是因为努西阿河已有战况?”
辟邪道:“若是左屠耆王骑兵精锐来冲阵,震北军骑兵并没有什么胜算,倒不如即刻发乐州枪阵环护。”
震北军见主将已存心死战,顿时热血沸腾,咆哮应和,眼见屈射人重重围来,却无一怯战,结成团阵,随陆过向大营深处杀入。
辟邪神色一黯,道:“原是赤胡统领,现在嘛……”他冲着赶来会合的凉州诸将点了点头,再无一语,拨马杀出战团,如驾红云,踏着烟尘而去。
“一刀一敌,箭尽方死!”陆过高声大喝。
皇帝行銮一直都在三里湾以南驻扎,一则是因为三里湾水深滩险,不易受到匈奴人正面突袭,二则是因此地为姜放、王骄十两人领震北军环护京营,再向东西,分别是凉州、洪州兵马,是中原大军的中心。
屈射人不料这区区两三千人竟敢白昼偷袭,便生轻侮之意,他们历来以骑兵为重,突遭偷袭时见敌骑先锋已然踏阵,营中轻骑不及披重甲,俱上马踊出来战,反让震北军逃出箭阵截杀。震北军全力奔袭,去势凌厉,瞬间冲入屈射人守军之中,透入营帐里许,方与屈射人绞杀一处。
“六爷。”陆过听李师形容,知道辟邪伤势甚重,此刻乱军中来不及问候,只得暇相互点了点头。
“这也是安排了,但毕竟是步兵,尚不知道能否及时赶到。”
辟邪裹着黑色的斗篷,驰至陆过近前,惨白的脸上终露笑容,道:“将军。”
他二人并骑前行,一轮砍杀,接应到了凉州兵马。辟邪对陆过道:“奴婢是京营主将,必须赶回,于御前效命。这里万人,都交给将军了。右屠耆王苟丽忽带领族中贵胄渡河降了中原,这里留下的人,虽有四万众之多,但群龙无首。将军必以此奇兵摧之毁之,以动苟丽忽军心。另外,大单于次子厉旭现在右屠耆王营中。厉旭今年不过十七岁上下的年纪,将军请务必留意。”
震北军见者都是大喜,将他放入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