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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得多了,再不用一个时辰,定能启程了。”
这不祥之兵若不慎落入敌手,即是自毁长城,辟邪何等缜密之人,为何如此行险——黎灿摇了摇头——可见此去敌地,定与此战的结局有莫大的关系,若非关系中原气数,何以连这等禁忌之物也敢携往匈奴国土?
黎灿仰面向头顶的一线天空仰望,东方天际微露明色,雪峰也能渐渐看得清楚,清冽冽的天色,又是一个晴朗的白日将近。
“好。”黎灿抽身退到岩壁边,不停揉搓双手,好不容易指尖方有点微微的刺痛,知道是血脉活通,细细回想才觉得后怕,就算辟邪此时央他相助,他自觉也不敢再次冒险。
“嗯?”黎灿心不在焉地扭头看着他。
这夜真是漫长,黎灿不时喝两口酒活血御寒,不时查看辟邪的状况,因心中焦虑倒不觉困顿,只是想到明日如何脱困就足够烦躁,更觉处地狭小,不堪忍受。
太过空灵的眼神,饶是黎灿,也读不出什么,他硬着头皮上前,一样用脚踩了踩那根钢绳,辟邪在一边笑道:“你当真准备沿绳子走过去?”
“你扭来扭去的要到几时?”
只这一瞬的暖气就好似助辟邪顺过一口气,当时呼吸便缓和许多。
“辟邪!”
黎灿靠近辟邪坐下,将辟邪双手攥在掌心之中,自己周行内力,助辟邪真气通行,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他便被冻得牙关“咯咯”作响,浑身发抖,不但双掌,甚至双臂都被冻得失去知觉。然而此刻辟邪却突然挣扎着甩脱了黎灿的手。
黎灿先是惊奇于足底涌上来的风力,连身子也似乎变轻了般,并非如预想那般艰难;且若能看清这天堑无尽的深渊,原当手足俱废,魂魄皆摇,而身周都是黑暗,只有头顶黛色的天空微明,反倒好行。绳子微微一沉,原来是辟邪也攀住钢绳,凌空追来。黎灿稍觉安心,双手交替抓住钢绳快速前行,不刻便至深涧正中。此处的风却紊乱飚急,将中原名将的身躯玩笑般摇动着,风铃似的在空中飘荡,黎灿稳住心神,提起内气,不求快行,抢在风势稍和的一瞬向前连攀多次,竟顺利地靠近对面崖壁。他放心了大半,忍不住扭头去看辟邪,只见京营主将身子太过轻盈,竟被风吹得如同线上的风筝,飘摇欲去,不免好笑。然这回望间,却瞥见来时南边峰顶上黑影一闪,一条健硕人影一跃而至,稳稳站在青天里,正俯瞰深涧的动静。
“不可。”辟邪细若游丝的声音道,“在此处,会冻死你的。”
辟邪星辰般的目光流转在他脸上,抿着嘴等着他下面的话。
耳边忽地传来辟邪的有气无力的笑声。
“我?”黎灿按着剑柄苦笑。
“你好些了吗?”黎灿大喜,一时连反诘也忘了。
他心思飞转,辟邪却已站起身来,似乎已经确定了方位,右足踩住地上的机关,那支短枪不知从何处拖着钢绳呼啸而出,“叮”地射入对面崖壁上,直直没入,距顶峰不过一二尺,若能顺着钢绳攀过,一跃而上便能登顶。辟邪却没有急着动身,稍等了片刻,才听崖壁内沉沉金属相击的声音,峡谷内“嗡嗡”的风声回应,令辟邪蹙眉回首向身后悬崖顶上看了看,确信暂时无虞,才又俯身摇动绞盘,将钢绳绷直。他飘身立于钢绳之上,用足尖踩了踩,最后满意地舒了口气,道:“你先上吧。”
辟邪的目光依旧无尘,黎灿几乎能在他的眸子里看清自己踌躇的面容,一瞬间不由得嗤笑自己的患得患失,“哼”地冷笑了一声,俯下身捞住那钢绳,飘身向深涧中荡去。
黎灿苦笑道:“此刻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罢了,还说这些?”
黎灿恍然:“对。”
辟邪已止住他道:“那点就够了。”
辟邪耐心道:“山涧里的风实在太大,不如攀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