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丽忽
“请黎灿到帐中来,我有话说。”辟邪嘱咐小顺子。
“给我打出去!”辟邪雪白的手掌拍在乌黑的案上,声响虽非巨大,而这案子却“吱呀”一声呻吟,摇了摇即将倾覆,让姜放与黎灿都吓了一跳。
黎灿似乎是厌烦着辟邪的啰唆,蹙着眉来了。
黎灿笑道:“他不过是想在众人面前削我的面子,我又何来面子可言?再说李师与陆过也吃了酒,不如捞了来一并打了,关在一处,三人更热闹些。”
“是。”赤胡回头道。
“这是什么缘故?”姜放讶然。
辟邪稍松了口气,对姜放道:“奴婢确实不能再走得远了。烦请大将军替奴婢送赤胡将军一程。”
辟邪靠在枕上,闭目歇了口气,方道:“黎灿固然是不错的,要说军中上下,能有这等担当的,除了黎灿,不作他想。皇帝还是选对了人,只是……”他微微犹豫,“此番北行,着实凶险,若你能留他在军中,倒于我便宜些。”
“那是自然的。”姜放急着将赤胡自辟邪身边赶开,“哈哈”一笑,上前去挽赤胡的手。
姜放与辟邪听得都笑起来,见礼之后,赤胡道:“我家王爷着我来看视,我说你骨子里就是个懒的,必定是托病躲差事呢。”他端详着辟邪的脸色,抽了口气又道,“怎么看来真的病了似的?”
话音未落,赤胡已笑着走进来道:“我是来替黎灿求情的,棍子一定要打,监禁就算啦。”
辟邪笑道:“我是真的懒。”
小顺子挑起帐帘,从外面探进头来,道:“凉王差人前来探视。”
赤胡道:“说实在的,我也讨了个便宜。日前得了旨意前往草原深处统领一万匈奴降兵,不知何时能返,想来是要大捷之后再见了,因此过来辞行。我与将军夕桑初会,一直对将军钦佩得紧,此番北去,且祝大将军与将军战场建功破敌,平安凯旋再会。”
姜放笑了笑,道:“黎灿还是极聪明的人。有他跟着六爷,我放心得太多了。”
赤胡深深盯了辟邪一眼,咧开嘴笑了笑:“六爷,你一切保重!”
“来人!”小顺子嚷得神气,不容黎灿分说,招手命小校将他带出。
这句话说得低沉,仿佛一直沉淀至极遥远的过去。辟邪看着赤胡与姜放携手走入营地深处,微微打了个寒噤。他回过头去,却见黎灿远远抱着双肩,冷冷望来。
“棍责就依大将军,免了。”辟邪慢慢将颤抖的手指从他二人的目光下抽了回来,对黎灿道,“我知道,这天下没有你放在眼里的人。想来别人也管束不了你,不如就拘在我这里。小顺子,着人在后面立帐,将黎灿严加看管。”
“陆过差在不会说匈奴话,不然确实可用。李师却是粗枝大叶了些,带着他只怕闯祸。”辟邪笑,“不过他的匈奴话极过得去,竟比我还强些。”
他说得诚恳,辟邪与姜放不禁动容。辟邪自病榻上起身,挽着赤胡的手,互道珍重,直送到帐外。赤胡再不容他向前相送,两人依胡人礼节,相互抱肩道别,随后搂了搂腰。赤胡垂目俯视着辟邪淡冷的双目,一瞬间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出了回神。
姜放不敢多问,只得道:“黎灿却说对了一件事。若有李师、陆过同行,也是上策。”
“赤胡将军。”姜放知道底细,不得已在一边打断赤胡的思绪。
“没什么。”辟邪的脸色更是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