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幕先生

这场戏不到一个时辰便开了锣，小顺子回禀凉王出了大营，往洪州兵营去了。

辟邪抿着甘苦交加的醇酒，想和皇帝说说话，又懒得开口奉承，一样看着帐顶不语。灯光下白色的帷幕迷离成一片，像是黑暗的视野里突然炸开白昼的阳光，巨大的斩马刀在刺目的光芒中顿于青石地上，大地震了震，颜王府长史的尸身便血蝴蝶般地飘得到处都是，黏在自己脸上。

辟邪摇着扇子：“空城计。”

“好得大概，多蒙世子爷挂记。”辟邪道，“奴婢过来拜会凉王。”

皇帝喜道：“你怎么知道在这里？”

营门前的凉州军人对洪定国都是冷眼相看，无人上前引路。洪定国脸色不太好看，道：“刘护军为国捐躯，我来祭一祭。小公公呢？听说小公公伤重，长远未见，如今可好了？”

辟邪道：“奴婢小时就总瞧见吉祥和如意偷酒吃。他们藏酒的花样，无外乎这几个。”

“世子爷怎么有暇到这里来？”辟邪一怔。

辟邪一笑，兜转马首，与他并骑回程时，才悠然问道：“你说奇怪，是为了什么？”

“是。”辟邪环顾帐中，道，“不过，奴婢可没有私藏着酒。”

小顺子却盯着他的背影摇头，喃喃道：“奇怪。”

皇帝笑道：“你大师兄是个无酒不欢的人，定是有的。朕叫他。”

“那便后会有期。”洪定国冷冷看了他一眼，拂袖径直入营去了。

皇帝提出那半坛酒来，席地而坐，看了看道：“应是不错吧？”

他和小顺子禀告过皇帝，要了马，驰往凉州军营，到营门前，遇见的却是洪定国。

“奴婢师哥喜欢状元红，多半就是了。奴婢拿酒碗来，皇上尝尝便知。”辟邪从里面翻出干净茶盏，给皇上斟满。

“这可要赶紧。”辟邪笑道。

皇帝饮尽了一杯，点了点头：“吉祥是个会享福的。”他自己动手斟了酒，授予辟邪。辟邪想称谢，却咳了几记，待他嗽停了，皇帝又已干了一盅，把着空杯，枕着旧书，仰望穹庐。

“不必了。”辟邪将角落里的书箱拖出来，那箱盖上一层尘土，似乎从来没有人翻动过的样子。

“真是不巧。”辟邪笑道，“烦军爷回禀凉王知道，御前的辟邪来磕头，既然王爷不在，只得日后再来拜见。”

“这里有？”皇帝问道。

“凉王出营去了。”营门的守军对辟邪却十分殷勤，“将军来得不巧。”

“怎么没有？”辟邪将箱子打开，从上面抱走了几摞书，果见下面藏得好好的三坛子酒，一坛已喝了大半，还有两坛没有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