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纯

“难道是洪王想震北军大败吗？”

“王爷英明，正是臣的意思。”

成亲王在灯光下微笑起来，锐利的目光盘旋在马林和祝纯的脸上。

“是。”马林毕恭毕敬地道，“臣刚才所说的，才是北方军中的隐患，还有南方……”

成亲王奇道：“为什么？”

成亲王极力克制着厌恶之心，慢慢道：“舐犊情深，洪王对洪定国的珍爱，我早有所知。洪王绝非你想象的那种人。皇上说过，北方成败很大一部分都牵扯在洪定国身上，早就想好了掌控他的法子。马长史在这一件事上，可不要有什么错疑了。”

“匈奴逐水草而徙，居无定所，不事稼穑，以夺牛羊掠奴隶为乐。中原水土并非他们所喜，此番所以南下进犯中原，实是因均成之故。此人窥伺中原十七年，做足了中原梦。但他年老伤重，寿数也就是一两年了。待他薨逝，匈奴进退两难，必起纷争，识相一点，当以退兵为上，不识相而固守的话，东王自会从王爷兴大军，渡离水，收复失地。”

“此话足见王爷之仁。”马林的神色却是在说“妇人之仁”般的不屑，“洪王一代枭雄，不见得定会爱惜儿子的性命。”

嗓音阴沉沉的动听，配以神采飞扬的目光，似乎是阴郁的性情和不谙世事的年龄纠缠出的一个人。成亲王倒情愿听听这把嗓子透出的呻吟和喘息，瞬间神游物外之际，不自觉地道：“不必了，想来也知道。”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却是吓了一跳。

成亲王对着赵师爷大笑，神情却冷冷的，马林在他笑声中微微寒噤了一记。

马林才觉自己急了些，转脸看了看祝纯。祝纯会意，道：“王爷，这有关黑州、龙门两地的军务，王爷不介意，臣愿回禀王爷得知。”

“再说划江而治，”成亲王转过脸来对他道，“匈奴势如破竹地下来，挡得住吗？”

成亲王自然不受他威胁，冷冷道：“东、西两王号称戍海、征蛮，先帝将这两处戍防交给两位亲王，自当恪尽职守，马长史何以有这等言论？”

成亲王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洪定国正在军中，”成亲王道，“他是洪王的独子，北方溃败，难免波及于他，洪王会行此险招吗？”

“所以，两面权衡，王爷当然知道利弊。”马林接着道，“现今皇上的命脉就是粮草，这条线牢牢捏在王爷手里。王爷松松手，才有皇帝的活路；王爷紧一紧，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中原的将来可是把在王爷手里。东王虽有精兵，却只指望与王爷共襄大事，若出寒江时遇阻，消耗实力，为匈奴、洪王所乘，想来也不是王爷愿意看到的局面。”

“王爷熟知朝中政务，不会不知道震北军实是朝廷手中唯一最后的强悍大军。震北军损伤元气，今后朝廷拿什么来应付藩王？再者，匈奴与震北军一番激战之后，就算进入雁门以南，也是强弩之末，洪、凉两州的精兵伺机相候，必能大破匈奴。洪王携此军威声势南下，还有王爷偏安之处吗？”

成亲王道：“东王相助小王，最好不过。看来你此行就是为了说动我放东王大军出寒江了？”

“离水不似努西阿渡口般蹚马可渡，滔滔大江，除了桥梁，只有战船可以行军。鄙上东王的水师，岂不比他虏匪的精强万倍？”

“是。南方。”马林道，“中原江山多娇，觊觎的，又何止均成呢？东南有倭寇侵扰，西南有苗人作乱，更南一点，大理的段秉也非安分守己之辈。现在中原空虚，若这几处烽火同举，朝廷可有暇顾及？”

“嗯，也是种说法。”成亲王道，“要是这仗打个十年八载的呢？半壁江山，几若残羹剩饭，却也食不安宁。”

“南方？”成亲王反问了一句，缓了口气，振作起精神来。

“王爷不必忧虑这个。只要王爷撑过一年半载，匈奴就会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