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过
“这却有趣。” 辟邪撤剑一笑,“你的内力功法底子上是大师哥一路,收发运行却不知是什么功法,难道是师傅另创的吗?”
门外初升的阳光下修长的影子在辟邪眼前一闪而过,果决的阴影刻上他微笑的嘴唇:“大师哥不是不知道,我做过损己利人的事吗?只要皇上再提此事,便是真的喜欢明珠,不容易到手的东西,皇上自会爱惜些。她受宠日长,对我们岂非更有好处?那时便是一百个明珠,我也会找来给他。从来没有我不忍做的决断,更别说只是一个宫女。”
七宝太监虽然宦官出身,早年所习的内功却走的是极为阳刚一路,三十岁以后不知何故,才改修至阴的“安隅六篇”。弟子中除了辟邪之外,吉祥、如意均学其早年的内功,招福、进宝、驱恶和康健竟未受七宝太监亲传,只由宫中祥福寺的主持立智大师来往教授佛门心法。
“你真是辟邪?”李师双眸渐变凶悍,“我可不想错伤了你。”
他忍受着明珠半晌的沉默,直到她慢慢说了句“是”,才转回身,没有看明珠一眼,揣上折子,奔出屋去。
“哈哈,”辟邪扬起一阵尖厉的大笑,“你那点功夫还早得很哪。”
辟邪匆匆系上衣扣,听见身后明珠默默走进来,道:“明珠,我要去乾清宫,巳时赶不到了,姜放今天也脱不开身,你替我出宫去趟静水庵,要李师改期。”
“你小心看着吧!”李师怒他对自己欺瞒多日,回手便是一剑自下而上向辟邪胸前削来,在空中劈出一道新月般的锋利光华。
辟邪的笑声比夜色更冷:“你们等到了,我就是辟邪。”
吉祥进来禀告道:“万岁爷,百官和武举人都在乾清门外候旨了。”
“啊?”李师的惊诧远胜于沈飞飞,挠着脑袋道,“等等,你不是名叫驱恶吗?我都糊涂了。”
辟邪跪下叩头:“奴婢遵旨。”
“不是,”辟邪道,“若非假称驱恶,只怕那天在鸿运来你便按捺不住要和我动手。”
“我话已经传到,你换好衣裳赶快过去。”吉祥催着辟邪进里屋更衣,自己踱出门去,对门口的明珠笑道:“姑娘辛苦了,我这个师弟从小做事讲究的就只有自个儿,只要是他想要的,无论什么他都不计较,这种人难伺候,多亏有姑娘你啊。”吉祥的尾音拖得又长又响亮,直到他走得不见了,整个院中还回绕着他的声音。
辟邪好整以暇,笑道:“这便是斜月剑了。”几乎看不见他的身法,已然退出两丈。
“是。”
李师气势极为高涨,连人带剑疾追而至。辟邪轻举锈剑,向李师雷霆万钧的剑尖直刺,两剑尚未相交,李师已觉一股冷透全身的寒意自斜月剑涌入,不由得内力急注右臂,拼力将剑势用尽。两柄剑剑头相击,斜月剑弯成飞虹,李师借力荡出。
吉祥道:“我知道了。我只告诉你,皇上这个人决不会善罢甘休的。”
“有什么要紧?”皇帝欣赏着辟邪眼中一瞬间的诧异神色,笑道,“朕现在提携他见见大场面。”
李师犹豫的目光也望向明珠,明珠点头道:“不错,我家爷就是你要找的人,要不是今早有急事,早就赴约来了。”
辟邪和一边的姜放都是大吃一惊,姜放道:“皇上,这于礼不合,辟邪只是针工局的青衣太监。”
“你口口声声要挑战我,如今还有什么犹豫,”辟邪巨剑一振,整个院落中嗡然回声,“你手中的乃是我朝上将军佩剑,我对你如此礼遇,你可不要让我大失所望。”
皇帝已穿好皮弁服,等辟邪行完礼,接过辟邪的折子看了看,道:“这件事你比朕清楚得多,此时朕也记不住这么些人。你今天跟朕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