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王
“哈哈哈……王上张口就能胡说这种违心的话,真是不由得人不生气。”宋别笑着喘了气,道,“王上难道觉得宋别此次进宫来,还会给王上一线生机吗?难道王上觉得肃海宋家四百余人还不值得王上偿命吗?难道王上觉得宋别心里还有一点忠臣孝子的良心吗?王上一味委屈,就能说动宋别放下手中利剑了吗?”
“王上,使不得。”此人正是兵部大将魏振,主理苗疆事务已逾二十年,此刻紧握段秉臂膀的手指虽然用力,却在不住颤抖,“这是苗人的毒器……”他将段秉的手放回段秉的膝盖上,才松开手,缓缓松弛了神情,勉强笑道,“王上不知,从未使过毒的人,只怕沾上一沾,也会中毒,轻则昏迷抽搐,重则七窍流血……”
“住口!”宋别沉声喝道,“你为求和,竟不顾廉耻,将已婚公主献与中原皇帝,我母不甘受辱于中原,力主死战,为你逼死于朝堂上。你杀我全家之后,命人军前就地将我处决,致我水师内乱,于寒江上大败,将士死者上万,就算没有我全家身亡,这些将士就不能向你索命了吗?”
段秉皱了皱眉,拿起扇子来挑弄捧盒内血迹斑斑的衣物。“噗”地从衣物内滚出一个细小的竹管来。段秉问道:“这是什么?”
段希瘫软在榻上,喃喃道:“宋别,不是寡人要杀你全家,是你母亲无礼,在殿上自尽在先,你兄弟五人胆大妄为,意欲谋反……”
“这个……”那仵作看了一眼,叩头道,“小民不知。”
宋别几步上前,搀住大理王踉跄的身子,劝道:“王上,静远宫的奴才们都已被毒毙,风雷交加,王上呼救也不会有侍卫听到。王上还是留些体面,安然就戮吧。”
“宋别、宋别!”段希见宋别杀机重敛,忙拉住他的衣袖哀求道,“你我同窗读书,一同骑马习射,我待你比亲兄弟还好;你全家虽为我无奈错杀,我却行国礼厚葬;宋别!至少看在你女儿明珠的分上!无论如何,我当她亲生女儿一般养在宫中,没有半点加害她的意思。”
“这个……”刑部尚书左右看了看,却不见有人出来解围,只好硬着头皮道,“以臣看,先王严拒中原合兵平苗一事,中原朝廷……”
宋别不自觉地松开攥住大理王衣襟的手指,只觉刹那间天翻地覆,郁闷难言。他苦笑道:“好、好、好。你说的半分不假,原来这国家由你、由我这里便烂得透了,无药可救。”
“住口!”段秉低声喝道,“仔细了,一旦坐实,便事关两国交战,万不要臆断。”
“在我看来,无赖的却是你们这些所谓的忠臣贤将:国难当头,我奉献公主求和,王室蒙羞,救的却是大理百姓,你们何曾有一个人体谅过?你们人人叫嚣武治,全不顾战后百姓困苦。早知现在太子不安分,今后必自取灭亡,当年就应听了相迈的劝谏,投降中原作罢,我爵不下公侯,乐得逍遥自在;公主更无相思之苦,仍在你公府里恩爱;百姓免于战乱,与中原通商如故,又有何不可!就是因你们拿着祖宗基业唬寡人,一念之差不但害了公主,一样害了你全家性命,战后不到二十年又活生生累死了相迈,今后更会害了我儿和大理无数百姓的性命。而你,鼎鼎肃海公邸小公爷,因一家身亡,便将举国卖给中原人,难道就不算无耻无赖了吗?”
“先前可曾看到?”
“来人!刺客!刺客!”大理王见宋别丝毫不为所动,趁机从椅子上滚下身去,向殿外便跑。
那仵作唯恐段秉怪罪,抖作一团道:“小民不记得了。”
他雷声中不禁大笑,手中雕雪剑低鸣渐渐散乱。“咳。”他举起衣袖,竟呛出一口鲜血来。
段秉见他惶恐,知他不成事,只得叹了口气:“你下去吧。”他伸手便要拿起那竹管细看,一边突然伸过一只手来,抓住段秉的胳膊。
“是。”
宋别冷笑道:“早就知道你不知廉耻为何物,却不料竟无赖至斯。”
“将那刺客的衣物呈上来。”
段希恶声道:“主战?倘若当年听从你母和那干武将,死战中原,大理早已亡国,死者又何止寒江上一万水师?”
刑部仵作战战兢兢上殿,捣蒜般叩过头,将捧盒置于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