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别看我一女孩儿，打从进幼儿园开始就没让我妈省过心。第一天上幼儿园，我上的是小班，却抢了大班一个小胖子的苹果，被阿姨关小黑屋，一帮小朋友站小黑屋门口等着听我哭呢，我愣是自己在里头睡着了，捎带大小便也在里头解决了，等把我放出来，我倒没什么怨言，阿姨差点儿没哭出来，一见了我妈就告状：“这是一什么孩子呀？这是一什么孩子呀？”说起来我那时候也就四五岁吧，你说你一大人跟我一孩子叫什么劲呀，临了也没逃脱我妈一顿打，她还把人家幼儿园阿姨对我的评价当成一口头语，我一惹她生气，她一边打我还一边问“这是一什么孩子呀”。那时候我就老想，问得多新鲜呀，你自己生的孩子你问我？这样的情景也持续到我上大学那天，我变得懂事而且乖巧。

“准备哪儿过年呀？”我问他。

“哈哈哈，老太太你也忒幽默了。”我大笑着，她年轻的时候动不动就会打我，有时候嫌打我手疼，她干脆掐我，胳膊、大腿都曾经留下过她罪恶的痕迹，直到我考上大学那天，她摸着我的头笑眯眯地跟我说：“彻底长大了，妈以后也舍不得再打你了。”别说，那天我的心情特复杂，也是在那天开始我决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没概念。”他拿出烟来点上，又递给高源，“我自己根本就没有过年的概念，忙。”

“你说的都是废话，他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我就前两天看电视里演的。”我妈强调着，“看着小北可是比那时候胖多了，那孩子宅心仁厚的，我早就说有出息。”

真奇怪，我跟张小北一块儿照相的时候并不多呀，我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人好，命不好，跟了张小北算她倒霉，闹离婚呢。”我轻描写地说了一句。

我妈张罗着吃饭，我们仨出去在桌子前坐下来，有点儿过年的意思了，挺喜庆。老太太一高兴，破天荒地张罗着喝两杯，我们仨一一向他们敬酒，他们也对我们都表达了美好的祝愿。席间，张小北还问起了我跟高源结婚的问题，我没出声，想听听高源怎么说，高源乜了我一眼，说：“过了年吧，我们明年差不多了。”我爸妈听了这话感到很高兴，他们终于要把女儿嫁出去了，多年的夙愿即将实现，连我本人也替他们感到高兴。

“我前天还在电视里看见他们两口子了，他爱人长得挺好。”

“忙离婚呀！”我漫不经心地一问，高源猛地回头瞪了我一眼，我知道，高源是觉得我老拿离婚这事刺张小北有点儿不适合，高源还是比较善良的。

“他要愿意我也不拦着。”

“怎么着哇，你还认准了你那张萌萌了？”我从倒车镜里瞟了高源一眼，他也正瞟我呢，我心想，孙子有本事别心虚呀。“你玩不转她，她面相可没李穹那么旺夫啊，不是我吓唬你，人常说外面有个搂钱的耙子，家里有个装钱的匣子，这样生活才能蒸蒸日上，你那萌萌可是一花钱的机器。”

“高源跟你爸过一辈子啊？”

张小北那天还说，到我结婚的时候他要像嫁妹妹似的在北京饭店摆几桌，也不枉吃了我们家那么多的剩饭，在场的人全笑了，我笑得最大声。

“没什么感觉，我觉得她们都老了。”我妈正切黄瓜呢，我捏了两块放进嘴里，觉得好吃，伸手想去掰半根，老太太照我的手就是一下，“别的不说，你看张小北，老成什么样了？”

吃过了中午饭，我们仨把老头儿老太太送到了机场，和等在那里的一小队同他们一样幸运的人们汇合之后登上了飞往香港的航班。他们一走，我就开始琢磨着到高源他们家怎么好好表现。

“初晓，你看着你那些发小一个一个结婚生子，都什么感觉呀？”

张小北在机场高速上把车开到了一百三十迈，他今天又喝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