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越来越喜欢写故事，越来越喜欢看电视剧和电影。我写的故事里总能有自己的痕迹，而我总能在各种各样的电影电视剧里发现自己的影子。所以高源总说我没什么大出息，是的，我承认自己真的不是一个好的作家。充其量，我也就是拿文字当工具混碗饭吃吃。

哼，别以为世界变化快，我可是什么都明白。

我病了，发高烧，窝在床上蒙头睡了好几天。高源把我照顾得很好，有一天半夜里我烧得浑身发抖，高源一会儿找药一会儿倒水忙得团团转，好容易好了一点儿了。他在我旁边坐下来，手搭在我的额头上，来回摩挲了两下，用许愿的口气说道：“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回爸妈家过年。”

“你来什么劲呀？”张小北的气愤也爆发了，急赤白脸的。

再回到车里，没有人再说话。李穹把车开得很平稳，一直开到我家楼梯口，我浑浑噩噩地被高源从车里拽出来，李穹很平地跟高源说了句“回去给她弄点儿开水，好好睡一觉”，就走了，连个再见也没跟我说。

“来劲就是不来劲。”我脾气真好，他们都这样对我了，我愣是和颜悦色。

深冬的北京，临近年关。午夜，空气里弥漫着潮湿，酝酿着一场风雪。

“哟嗬，懂事了啊。”我趴在床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露个脑袋在外面，脖子伸得老长，表扬着高源。

“狗脾气！”张小北说我。

“乔军说下午过来，回头他开车我俩一块儿去。”他正在擦窗户，忽然就跑到厨房的橱柜里把从宁夏掠夺来的两瓶药酒抱进来，“这个给你爸得了，我们家老爷子喝了估计上火。”刚拿回来的时候他当成宝贝，据说比路易十三还贵，我一时还真想不明白这小子的思想境界是怎样提得这么高的。

“她浑着呢！”高源也总结了一句，连个退场的表示也没有，扔下擦到一半的玻璃，一个人跑到客厅看电视去了，搞得我很被动。

我俩那天逛普尔斯马特的时候看见一种新型的按摩椅，全身都能按摩到。他妈特爱打麻将，老嚷嚷着颈椎难受，我爸的腰不好，我们就决定买三个，给两边的老头儿老太太，另外一个给张小北他们家老爷子。

“操，我他妈真想抽你一大嘴巴！”张小北拿起小皮包往外走。

李穹看着我的惨状说了句特有深度的话，她说：“看看，吐出来的都是思想！”我当时的思维有些模糊，这句话却听得格外清楚，它刺痛了我的心，很痛很痛。

“哎，等等，等等。”我一喊，张小北就停在门口，“给我拿张纸，擦鼻涕。”

那天把乔军送回家之后，李穹开车带着我和高源在四环路上转了仨圈儿。我史无前例地在那天晕车了，胃里乌七八糟的东西疯狂地往上涌来。李穹把车靠边停下，我打开车门冲了出去，那些污秽从我的口腔和鼻孔一齐喷发出来，颇为壮观。

人啊，真让我没法说。对于我这样一个病人提出让他帮我拿张纸巾擦鼻涕的要求，张小北显得如此激动，捡起地上高源擦玻璃的那块抹布丢向我，一点儿教养都没有，哪像个首席执行官啊，要不是我迅速地把头缩回到被窝里，那块肮脏的抹布非摔我脸上不可。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得，你这大破坏分子一来，我们家的安定团结也打破了！”我白了张小北一眼，给我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快帮我哄哄！”

我跟高源说：“你什么时候去趟普尔斯马特，把那仨椅子带回来，说话该回家报到了。”

“高源要不让你给折腾出精神病来，我管你叫大爷！”

他说的爸妈指的是他父母。早两年，一到春节我们就分开几天，他回他家，我回我家，他从来没有提出让我跟他一起回他家过年，也从来不肯跟我回我家过年，因此我甚至觉得他是不准备娶我的。不知道为什么，骨子里我老觉得春节能在一起过才像一家人。我们因为这样的事情吵过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不在意了。今年春节，我仍是准备跟我爸妈一起过的，我想带他们去海南过春节，机票也定好了。

“哼，李穹要不让你折腾出精神病来，我管你叫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