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血余
她在陈玄景心中,估计就是一个大写的“急”和一个大写的“躁”。
“站住。”闵学录却叫住了她,眼睛将她上下打量,“我那儿正少人手,你自己惹下的烂摊子,你自己也该去收拾收拾。”
原来不是生徒啊……
原来,即使是诗文了得,又有祭酒大人这样的义父,女孩子还是入不得国子监。
梁令瓒无声地叹了口气,正要转身走人,忽然见南宫幸珠眼中微光一闪,转瞬即没。
她愣了一下,再一细瞧,发现那是眼泪。
每抬一次手,南宫幸珠便要落一次泪,手下不停,泪水也是滚滚而出,好像断了线的珍珠。
源重叶哈哈大笑:“举重若轻,不着痕迹,我喜欢!”一拍她的肩膀,“放心,等玄景醒了,我替你说情。这么好的兄弟,怎么能避到三舍之外呢?”
说到这个,梁令瓒又变成了苦瓜脸:“算了,算了,要不是我,他也不会变成这样。我……我还是赶快走,免得招他烦。”
一面说,一面就要走,还没走出内室,就听南宫说的声音:“幸珠,你来做什么?”
只听一个声音道:“幸珠听闻有生徒受伤,心想仆役粗手粗脚,只怕帮不上太医的忙,若是影响医治,于国子监声名不好,于义父的声名也不好,于是擅自到来,请义父恕罪。”
这声音又轻又柔,像黄莺儿一样好听。
梁令瓒看了良久,终于明白,“心有所属”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源重叶把她的怅然与怔忡全看在眼里,揽住她的肩,发出一声同病相怜的长叹。
血余炭果然是止血良药,敷好之后血很快止住,太医包扎好伤口,交代众人:“陈二公子这伤口虽说不大,但刚好擦过血管,再者新伤迸裂,更是严重。切记戒急戒躁,不能让他大动肝火,一切以静养为上。”
说着另开内服汤方。
梁令瓒一听“戒急戒躁”四个字,立刻很有自知之明地准备闪人。
外面南宫说大概是首肯了,一人走了进来,一样也戴幞头,穿圆领外袍,但腰肢纤细,胸脯有着柔美的起伏,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个女孩子。
她肌肤白晰细腻,一双柳眉叶微微蹙起,翦水双眸中似乎含着泪光,身后的仆役端着水盆手巾等物。她先见过闵学录,口称师叔。这时太医已经和好了药,正要人清洗伤口,她挽起袖子,一点一点拭去陈玄景脸上的血迹,下手轻且快,确实比仆役们好得多。
从她进来那一刻起,梁令瓒的眼神就像是定在了她身上,挪都挪不开,源重叶悄悄道:“怎么?喜欢这一款的?”
梁令瓒完全听不到他在问什么,满心满脑只有一句:“国子监,收女生徒?”
“不是,她是祭酒大人的义女,平常在祭酒大人跟前侍奉,不是生徒。不过,幸珠姑娘诗文了得,博士们都交口称赞,不然也不能侍候祭酒大人的文墨。”源重叶在她耳边低声道,“还有,别怪我没告诉你啊,谁都看得出来,幸珠姑娘心有所属,你这番真情怕是要付诸流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