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寿礼

梁令瓒低下头。娘是病死的，但外公的死，真的是意外吗？

他默默地把原寿礼掏了出来，是一块玉坠，看着像只桃子，实则是一条玉蛇儿盘作一团，样式甚是圆润可爱，喻意也不错——大长公主属蛇——然而这玉质嘛……

“不要胡说，你外公的死是场意外，你娘……是病死的。”梁天年紧紧盯着她，“你提也不要提报仇两个字，今生今世都不要提。你安安分分嫁个好人家，生儿育女，平平安安一辈子，我和你娘才能安心，知道吗？”

“这种寿礼什么时候也能登玄景哥哥的家门了？”咸宜公主的声音清清亮亮，她甫下马车，径直走来，一见这玉坠便笑出了声，“这玉质都杂成什么样了？给我殿中奴仆他们都不要的，给大长公主岂不是不敬？来，玄景哥哥，看看我给大长公主她老人家准备的玉如意。”

“那个害死外公和娘的人。”

父女俩赶在日暮前回城，第二天一早，梁婆婆和梁天年便离开长安回洛阳去了。捧香问梁令瓒：“你可怎么办？这会儿回去是不是要晚了？”

在长安城权贵云集的胜业坊，陈家张灯结彩，宾客往来如云，陈玄景与兄长陈玄礼一起迎客，宋其明随着祖父宋璟客客气气献过寿礼，然后掏出锦盒，往陈玄景面前一递：“小瓒的寿礼。”

山林的空气冰冷沁凉，天阴阴，雪霭霭，忽然草丛里一动，有什么东西箭一般蹿了出去，仔细瞧才见是一只兔子，皮毛和白雪并无二色，实在考验人的眼力。她顿时想起了陈玄景雪中猎兔的话，可惜身边没带弓箭……不对，即便带了，她也不敢在爹爹面前拿出来。

陈玄景面色一冷，那意思是根本不想收，源重叶却接了过来，打开一瞧：“哟，这穷鬼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梁天年对着墓碑，有无数的话要说，梁令瓒悄悄走远些，隐隐听到爹爹道：“这孩子样样都好，就是性子太倔，认定的东西死不回头……”

那玉如意躺在匣中，衬着深红色绣金线锦缎，流丽呈光，无一点杂质，晶莹耀眼，陈玄礼和陈玄景以主人礼谢过，周遭客人也纷纷恭维。

“报仇？”梁天年吃了一惊，“报什么仇？”

咸宜公主十分得意，拈起宋其明手里的玉坠，“至于这个么，扔了便是。”宋其明待要抢回来，咸宜公主一笑，“宋公子，我是为你好，这样的礼一旦送到大长公主面前，你可就要倒霉了。”

梁令瓒看着爹爹的侧脸，眼眶有点发热：“爹，你想不想报仇？”

说着，扬手便要扔。

里面是对光华灿灿的珠钗，价值不菲。

“知道了。”梁令瓒闷声答。

陈玄景瞥了宋其明一眼：“这是他送的，还是你送的？”

“知道吗？”梁天年厉声问。

宋其明一僵。他是想着梁令瓒得罪陈玄景乃是家常便饭，得罪大长公主她老人家可就不好了，为了梁令瓒的前途着想，他忍痛割爱，把给魏大家准备的礼物拿过来，换下梁令瓒那上不了台面的寿礼，全程是天地地知只有宋其明一人知，没想到陈玄景一眼就揭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