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如故

她无法形容这歌声，她只知道当这歌声响起，她便什么也不想干。天上的云，地上的风，大概都想停下来。

“哟，”源重华大喜，“她们跟我说是陈二公子约的窈娘，我还不信，敢情是真的！大哥，可喜可贺，小景开窍了！”

“啪”，有人的杯子滚落在地。

“冤枉啊哥，是你们抢我们的人！魏大家的云门舞玄景一个月前就定下了，是吧玄景？”源重叶毫不客气地甩锅。

梁令瓒原以为会这么失态的大约是宋其明，结果，却是陈玄礼站了起来，衣袖隐隐颤抖，望着屏风，神情大变。

忽地一缕笛音响起，像矫龙撕裂晴空，嘹亮清越，陈玄景愣了一下：“这是……”

姑娘们调案设席，陈玄景坐在陈玄礼身旁，宋其明坐在严安之身旁，源重叶自然是跟源重华坐一处，各真是各找各哥，只有梁令瓒落单了。女孩子们正要为梁令瓒再设一席，陈玄景和严安之同时开口，一个道：“过来。”另一个道：“小瓒，坐这里吧。”

“什么？”梁令瓒以为是什么要点，忙问。

源重华伸出长腿去踹他：“品味差就是品味差，还找什么借口！”

“没什么，不用记。”

“不错啊，抢人抢到我们头上来了！”源重华道。

源重华看着陈玄礼，愣了半天，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离席而起，推倒屏风。

两人不单是有师徒之份，严安之也是国子监里少数能陪源重华过招的人，同一日上京，源重华自然拉着他一路同行。一入长安，陈玄礼便亲自为源重华接风洗尘，选在了源重华最喜爱的天上居，严安之也被拖了来。

满绣牡丹的绢屏轰然倒地，激起的风吹起那人的发丝衣摆，丝帘轻飘，喧嚣渐远，她望着陈玄礼，悠然道：“一别经年，君子如故否？”

每年的年底都是吏部最忙的时候，各地官员按绩考核，该提拔的提拔，比如在任上缉盗之功卓绝的严安之；犯错迁官的到期也该回来了，比如当年因夏王之事被贬到洛阳的源重华。

“哥你有所不知，我们是为学业而来。这天上居的乐师伎师有不少是从太乐署里出来的，除了太乐署，要观正经《云门》乐，只有来这里了。”

屏风后有短暂的寂静，然后有歌者唱道：“玄云溶溶兮，垂雨濛濛；类我圣泽兮，涵濡不穷……”

“怎么能这么说？这种窍是男子人生第一大事，不开窍就永远是个娃娃，成不了男人！就是品味差了点儿，窈娘的绿腰舞才是颠倒众生，天下一绝，你们却要看什么云门，难道在国子监还没看腻吗？”

梁令瓒停了笔。

陈玄礼淡淡道：“这种窍，不开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