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放手

“没事。”梁令瓒站起来，起得急了，头有些晕，眼前一阵阵发黑，但稳住了，向他一笑，“我脑壳硬，经撞。”

“对、对不起，我错了……”她抱着他，声音颤抖，极力压低声音，“我不该一声也不说，自己就入宫，我不该扔下你一个人，我明知道自己可能会死在宫里，却一个字也没告诉你，我知道你生气，都是我错了好不好？我发誓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严安之扶着她，沉沉地看了一眼大门，低声道：“我先送你回家。”

她扑进他的怀中，好像不是抱着另一个人，而是抱着自己的一部分。隔着衣料感受到他的体温，他的气息，身体缺失的某一部分才被填满。酸楚与委屈像浆果那样破裂出汁，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放手吧，放下它们，就是成全它们。放下他，就是成全他。

“梁令瓒，动动你的脑子吧，好好想一想，和你在一起，我得到了什么？”

可手偏偏背叛了意识，愣得握得紧紧的，不肯松。

无论什么时候，陈玄景从来没有推开过她！

她一咬牙，额头重重在门上一撞，“咚”地一声。

手帕已经用了许多年了，其实她根本没有用帕子的习惯，以前带着，是因为它是她所有财产中最轻便最值钱的一项，因此随时备用，后来发现带着带着就习惯了，根本不会想到花了它，再后来，看到它便想到它的原主人，更舍不得花了。

马车从她身边驶过，车轮是华美的朱殷，三品上才能用的服器之色。

千星在她手里也很是委屈吧？本来是雕金刻玉的，到她这里整天只能削木头。这样华美珍贵的东西，其实还是适合他啊，让它回到他的腰间，也算是成全千星。

梁令瓒还在地上，凝固了一般，不能起身。

她这样想着，手已经伸到门缝间，却一直没有办法松开。

石阶冰冷坚硬，磕乱了头发与衣袍，磕青了脸颊，磕疼了脑门与身体，即使是在天牢里，她都没有这么狼狈过，心里只觉得天旋地转，恐惶到了极点。

疼痛说服了那只手，它无奈地松开了指尖，那两样随身多年的东西，滚落进门槛内。

“不，不，不……”她拼命想阻止他，可他的力道坚定不容置疑，她被推下石阶，滚在尘埃里。

严安之听见那一声，一个箭步上前：“你干什么？！”

头顶是长久的沉默，陈玄景慢慢掰开她的手，一点一点，将她推开来。

他转身离去，大门轰然关上。

松开啊，这本不是你的东西，抓得再紧又有什么用？

他的声音无情无绪，仿佛在念一篇干巴巴的文章，只是冷，声音冰冷，“梁令瓒，是你毁了我的生活，如今我只不过是回到正途。还盼你能有一丝良心，看在我傻乎乎为你尽过心尽过力的份上，高抬贵手，放我一马，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你给他的他还了你，他给你的，你难道就不能还他？其实你早就想过的啊，他的人生里其实根本就不该有你。

只是几级石阶的距离，此时却像天涯般遥远，陈玄景居高临下，高高在上，“名利，权势，富贵，家族……我放弃了一切，只得到你施舍得一点虚情假义。你从头到尾只想着你师父，之前是拼命想回到他身边，之后是拼命想为他报仇。在你踏进紫宸殿，付出性命也要为你师父讨回公那一刻，可有一丝一毫想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