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女红

入冬之后天黑得早，梁令瓒点上灯，继续在灯下和丝线博斗，就听外面院门响，跟着婆婆响亮的声音传来：“小香回来啦！哟，这么个大匣子是什么？”

捧香道：“小瓒，我教你。”

“这是张府的衣裳，张府太夫人过寿，大娘让我明天一早送去！”

梁婆婆道：“就是脱了点线，好办！缝缝就好了！”

捧香的声音脆生生，心情显然极好，回到房里也是笑容满面：“听说张府的大老爷是在长安做大官的，出手宽绰，明天的赏钱一定不少！”

因为，没有人教她了。

梁令瓒颓然地垮下脸：“捧香，我是不是很笨啊？”

瑞轮蓂荚，每增加一片都要经过精密的计算。她从福先寺回山上后多加了两片，全是因为有师父指点。在这条路上，她就像个蹒跚学步的小孩，而师父是她唯一的领路人，现在师父不在了，她的路就走不下去了。

捧香笑：“哦什么？好什么？你看也没看，哪里知道怎么缝了？你知道这鞋子为什么会开缝吗？你的线连结都没打！满脑子想什么呢？”

梁令瓒轻轻吐出一口气，将瑞轮蓂荚往柜子里一扔，瑞轮蓂荚发出“哒”地一声轻响，躺进了柜子最深处。

梁天年道：“定是这几天下雨，新鞋原本就该爱惜点穿，是我不好。”

梁令瓒好奇地看了看那匣子，匣子上精致花纹，里面是套鹤鹿同春的大袖外裳，仙鹤翅上的羽毛在灯下铺展，丰盈细腻得好像能展开飞翔。

到了夏天，梁令瓒学会了做鞋，给梁天年做了双，梁天年颇为感动，穿到第三天，鞋面和鞋底分家了……

梁令瓒看看捧香的仙鹤，再自己手里鸭子似的鸳鸯，浩然长叹。

罢了罢了，能做出些衣帽鞋袜就不错了，绣不出花也罢。

梁令瓒回神：“哦，好，嗯，我知道了，我要这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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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香拿针在梁令瓒面前晃了晃：“小瓒？”

捧香对刺绣很有天分，渐渐能独自完成一些顶级绣品，工钱也是水涨船高，时不时往家里买这买那，梁家上下都有礼物。相形之下，梁令瓒的女红却依然是惨不忍睹。

于是两人回房，端出针线笸箩，捧香一针一针教给梁令瓒看，教了半天，发现梁令瓒没声音，抬起头，就见梁令瓒怔怔地，眼神好像已经穿透了鞋子，不知看到什么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