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画图

梁令瓒微微一怔，并没有纠正，当时觉得这事并不重要，多年以后她回过头重新审视这段岁月，才明白当时心底深处真正的想法：小兄弟……如果她真的是小兄弟，也许爹就不会因为她看书骂她了吧？

这是她想不通的事，想不通便不去想了，手里的这张纸只剩半截，纸上的图形也缺了一半。她“哧溜”一下溜下树，捡起一根树枝，试图想象出另一半的模样。

梁令瓒的衣摆里兜了十几只梨，梨如雨下，抛向两个人，两个人抱着一兜梨子，眉开眼笑。梁令瓒让两人让开点，“哧蹓”两下就下了树，两个人看得无比钦佩：“小兄弟真厉害！”

没有见过的东西，如何创造？可她却玩得十分起劲，直到梁婆婆喊她去吃晚饭，才扔下树枝，拍拍身上的尘土跑去。

两个人抬头看了树上一眼，立刻就从命了。

“我们师父超级厉害，相当了不起！”

这个夏天对于梁令瓒来说，简直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晒得黑炭头似的，要是梁天年看见，一定是欲哭无泪，但梁婆婆却是笑得合不拢嘴，婆婆自有婆婆的道理：“人生几十年，苦难大着呢，真正开心快活的日子也不过这几年，这时候不让孩子开心，什么时候开心呐？”

“我们是一行大师的弟子。”

当夏天快要过去的时候，观主和一行大师要去洛阳城中访友，大相元太当然要随行，梁令瓒顿时冷清下来。

“我叫元太。”

阳光留在她的身后，照出地上的线条，光线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变得昏黄，一双僧鞋从旁边经过，忽地，停下来。

两个人累出一身汗，最高纪录还是保持在第一股枝桠以下，梁令瓒在上面看都看累了，趁他们又要因为你挡着我的手我拦住你的腿而起争执的时候，脆生生一声令下：“衣服给我脱下来，接住。”

“大师？”

爬树对于令瓒来说比吃饭还简单，但对两只圆滚滚的馒头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尹观主见他停步，出声。一行抬起手，示意他无事，人却慢慢俯下身，在那凌乱而稚嫩的线条中找出一丝熟悉的影子，然后问：“谁画的？”

已经习惯了身后带着两只圆滚滚的馒头，一下不在了，爬树也没有人崇拜，逮着兔子也没人喝采，梁令瓒还真是有点无趣，又坐在了那株梨树的枝桠上，把那几张宝贝纸翻出来看。

“我叫大相。”

还记得刚刚把它们翻出来的样子，它们被一大堆杂物压着，身上满是灰尘，又挤又皱，可上面的每一个字，都端庄工整，那是父亲的笔迹。

她拍拍身上的树叶：“我叫梁令瓒，你们是谁？”

父亲曾经费这么多心血抄录它们，为什么，最后却一把火烧了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