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驾临

“陈将军你跟我装什么糊涂？难道区区一个贱奴能让本宫跑一趟？本宫倒要看看，现在的太学生徒是不是都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到本宫面前来逞英雄！”

那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人，身段颀长，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再往上是一张俊秀的面孔，和陈玄景有几分相似，不过陈玄景更文雅柔和，他则更英拔峭拔。

武惠妃虽是妃位，但皇帝特谕，一应仪仗形同皇后，翟扇纷纷，宫灯灼灼，凤威之下，众人头顶一片静默，空气沉沉地压下来，陈玄礼躬身：“臣，遵娘娘懿旨。”

一只手缓缓将刀抽出，洁白的绸帕缓缓拭过刀身。

他亲自上前，打开了官署大门。

“不敢当。”武惠妃坐在凤辇上，眉毛也没有抬一下，“现在世道变了，我处置个内侍，一个仆役都敢出头，而你陈将军不但没有禀公处置，还把人看守起来了，是不是真的？”

“主子和奴才之间有什么对错？”陈玄礼手上的刀在梁令瓒脖子上比了比，“比如现在，如果你不是国子监生徒，而只是一个小内侍，我一刀下去，有谁能拿我怎么样？”

“那人是国子监生徒，末将不敢随意处置，是以关押，听候娘娘发落。”

“我只知道不管是谁，都不能随随便便要别人的命！小潘子真犯了错也就罢了，可小潘子明明什么也没做，为什么慎刑司的人要来勒死他？！”

“生徒？呵！我倒要看看，给本宫把他带过来！”

刀身极为修长，刀鞘通体漆黑，只在鞘口用金箍圈出一道如意云头纹。它静静地躺在刀架上，无声无语，却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门内，七宝树灯明亮，照出书案前的两个人。

梁令瓒被押进金吾卫大将军的官署，先看到架上的刀。

陈玄礼挥了挥手，让那金吾卫退下：“胆子不小。你可知道，在这宫里，不，在这大唐，武惠妃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两名金吾卫把小潘子押了过来，五花大绑，嘴堵得严严实实，武惠妃脸色好看了一些。声音柔腻：“大将军是明白人。还有一人呢？”

“不得对大将军无礼！”金吾卫立刻给了她后膝弯一脚，梁令瓒扑通一声跪下，顿时只有一个感觉——膝盖，好像要裂了……

“禀娘娘，昨日由内监送来的，只此一人。”

梁令瓒脱口而出：“你就是陈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