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一笑

梁令瓒花了很长时间，才慢慢地、慢慢地把头从陈玄景肩上抬起来，小小翼翼挪回自己原来的位置。

他依然没动，只是在雪光与阳光中，慢慢向她露出一个微笑。

他还在睡，靠着石壁，合着眼睛，眼睫漆黑深长，顺着眼尾微微上挑，如果用笔来画，那将是一道优美至极的弧线。

这个微笑很淡很淡，又很暖很暖。

睁开之后，明亮的光线涌进眼睛。洞外，初升的朝阳照耀着积雪，积雪反射着阳光，洞外的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光源，陈玄景就在这个光源里，微微发着光。

她急忙解下他昨晚搭给她的披风，轻手轻脚地盖在他身上。

陈玄景没有回答，他看着她，目光深沉，仿佛包含比海还要深的东西，又像是要把长长的目光在这短短的片刻用尽。

可以想象，他昨晚是如何从温暖如春的宴席中离开，一路迎雪冒风，披荆斩棘，来到她的身边。

梁令瓒呆呆地看着他，忽然闻到一股焦味。

陈玄景一动不动，腿横在地上，尤其显得长。靴子沾上了泥土，衣摆与裤脚也被荆棘划破，她讶异地发现他穿的是丝缎的圆领袍，这种衣裳适合春天或是烧着地龙的温暖室内，而不适合冰天雪地的荒郊野外。

梁令瓒也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奔向火堆里的早饭。

未睁开之前，眼皮上已经感觉到了亮光。

当她捧着烤好的早饭回头时，雪地里再也没有那个对她微笑的少年了。

“哎呀我烤了兔子笋还有天麻！”她大叫一声，跳起来往山洞跑，跑到一半向他招手，“快来，这是我们的早饭，吃了好有力气回城。”

幸好他还没醒，不然又会拉长个脸吧？

陈玄景没有动，他在站在那儿，阳光照在他身上，衣衫比任何一次都狼藉，可这晴光下的姿态，却比任何一次都美好。

呼。昨晚明明是各睡各的，她是怎么靠过来的？完全没有印象了。

“快来啊！我手艺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