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算经

她卡住了，皱着眉头，全神贯注思索。

就在这时，一名仆役正要跨过书卷去搬东西，闵学录和梁令瓒一齐大声道：“别动！”

闵学录看着他，隔着十数年的时光，仿佛看到了当初那个沉迷算法的自己。他轻声开口道：“以入表乘表间为实，相多为法，除之。”

梁令瓒猛然醒悟过来，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卷轴顺着力道滚了出去，一直滚到最后一段才停，满遍的纸碎浮现，在狼藉的地面上横出七尺多长。

闵学录惊疑不定，思绪回到许久没有回到的从前。

“五尺！”闵学录脱口道。

乌木格窗，窗外晴光朗朗，窗内几案洁净，青衣的师兄含笑递过一卷素锦裹着的书：“聊以此书，贺吾弟加冠之吉。”

她所熟悉的只是第一题，往下的碎片往往要思忖上半天，才知道放在哪里。心里面急于窥得此题全貌，手上却半天拼不出来，急得抓耳挠腮，“复从后表却行八步……复从后表却行八步……却行八步……唉！八步多少啊！”

是的，那年，他二十岁。他一向被师父称为天资聪颖，也是到了二十岁才接触到这本算经。

闵学录勃然大怒：“梁！令！瓒！”

闵学录在一边整理书卷，隔着山头一样的书册，开始听她叨念，心里要强忍着答案，后来她的声音便小下去，只是自己小声嘀咕，再后来干脆一片安静。闵学录心想莫不是开溜了吧？从书山后绕出来，就在梁令瓒还是趴在地上，却不是在拼书，还是拿着纸笔开始做题了。

“不要吵。”梁令瓒皱眉道，手下的笔不停，“行七步四尺……去表二尺八寸……不对……表高二丈，相去五十步……”

接下来她故技重施，反复念叨某一句，闵学录却始终不接口了。她没办法，只好当是自言自语。

“区区算学馆正义堂生徒，也妄想参悟《海岛算经》！”闵学录怒不可遏，就要夺过她的笔，可手却生生停在半空。

梁令瓒不敢看他杀人的视线，心虚地伏下手，一点一点开始拼。

可这小子，趴在地上小小一只，最多不过十六七岁，在算学馆算是年纪最小的生徒。算学馆几个博士有几斤几两他再清楚不过，怎么也不可能教出这样的弟子。

内页已经全碎，不把它完全拼好，是不可能收得起来，若是就这么收起来，则永远拼不好了。

地上的梁令瓒忽然扭了扭身子，换了个姿势盘腿坐着。

仆役吓了一跳，僵在当场。闵学录走过去，将那仆投直直拎起来，转了个身，放到一边：“今儿不用搬了，你们统统出去。”然后回过头来，刀子一样的目光直射到梁令瓒身上，“你！不给我把书拼好了，就永远别想出这道门！”

梁令瓒一肚子狐疑，估且找到“五尺”二字开头的纸片，往上一拼，纹丝合缝。真的是八步五尺！

梁令瓒兀自挥笔疾书。闵学录看得清清楚楚，她尚未破解这道题，但已经找到了正确的思路，只要沿着这个思路走下去，解出来是迟早的事。

闵学录脸上有一丝尴尬之色，连连摆手：“不不，我不知道，我随口说的，你自己拼。”跟着便走开了。

这……不是正义堂能解的题……

梁令瓒愕然抬头：“闵学录，你知道这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