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往事

中宗登基，清算武氏与二张所有势力，那尊大佛当然永远立不起来了，为大佛准备的吉祥天女也被押入死牢，同样逃不过的，还有当日向张昌宗吐露天相的太史监师徒。

“学生今年十六，家父……家父……梁又年。”这时候就好后悔，为什么严安之只改一个字呢？反正要改，索性全改了好了！

温岚在牢里自尽而亡，绝笔书信，言明一切系自己亲口吐露，与两名弟子无尤。

那是十五年前，长安四年，武则天当政的最后一年。

“他现在如何？”

当时张易之和张昌宗极受宠信，世称“二张”，二张广植羽翼，有谋反之心。张昌宗找到术士李鸿泰占卜，箕草呈极阳之相，李鸿泰言张昌宗有天子相，若是能造大佛，则天下归心。

“见、见过几次……”

当时的太史监温岚座下有三位太史丞，一是南宫说，二是梁天年，三是闵长泽。三人是温岚一手教出来的徒弟。其中南宫说擅历法，梁天年擅天相，闵长泽擅测算，张昌宗占卜之后借故去了趟太史局，问出了近来紫微星垣有变，有改天换日之兆。

周司丞道：“大人，这姓闵的平日做事就颠三倒四，现在还干脆发了疯，这样的人留在国子监终究是个祸患。”

他后两句之间一点停顿也没有，梁令瓒措手不及，舌头打结得更厉害：“我、我……不，学生、学生看闵学录突然这样，有点害怕。祭酒大人，闵学录到底是怎么了？”

南宫祭酒低着头，看着地上的破碎书卷，目光久久地落在最后一行字上，眉眼低垂，瞧不出神情：“青云，把十五年前那件事，说给他听。”

“当绣女……”南宫祭酒慢慢地道，“太史令的外甥女，给人家绣衣裳？你为何结巴？”

周司丞讶异：“大人！”

“你认得梁天年？”

两下里相合，张昌宗大喜，于是广招能工巧匠塑造佛像，并在长安城中举办悦天大会，选出最美丽歌喉最动人的歌伎在佛前扮演吉祥天女，据说最后的胜出者引吭高歌之时，长安城中一片寂静，天地生灵都醉倒在吉祥天女的化身之下。

“这个……是同族，同族，隔了好远的堂兄弟。”

然而不等大佛造成，当时的宰相张柬之与御史中丞宋璟联手冲进长生殿，杀了二张，迫使武后还政，李哲登基，是为中宗。

果然，南宫祭酒的目光立刻锐利了起来：“令尊和梁天年什么关系？”

“在、在绣坊当绣女。”

“传道解惑，师之本分也。学生既有惑，我们做老师的，自然要为他解答。此事发生时我虽然不在，但到底都是我的至亲之人，转述之时，言语失之客观，所以由你来说。”

“当夫子？他女儿呢？”

周司丞纵然不情愿，还是依言开口，说起当年。

“在、在族中私塾当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