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血余
“站住。”闵学录却叫住了她,眼睛将她上下打量,“我那儿正少人手,你自己惹下的烂摊子,你自己也该去收拾收拾。”
太医进了绳衍厅,厅上厅下人头攒动,梁令瓒看不到内里的情况,只见地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源重叶把她的怅然与怔忡全看在眼里,揽住她的肩,发出一声同病相怜的长叹。
这种交代约等于无。梁令瓒拖着大扫帚,心不在焉,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不知不觉又回到了绳衍厅外。
血余炭果然是止血良药,敷好之后血很快止住,太医包扎好伤口,交代众人:“陈二公子这伤口虽说不大,但刚好擦过血管,再者新伤迸裂,更是严重。切记戒急戒躁,不能让他大动肝火,一切以静养为上。”
卫军上前,梁令瓒便被带下去交给管事的。国子监生徒一个个都是养尊处优的,一时受罚,管事的也不敢真拿他们当仆役使唤,让梁令瓒换上仆役的衣裳,塞了把扫把给她,交代:“你自己看着哪里需要人手,就去哪里帮忙吧 。”
说着另开内服汤方。
原来,即使是诗文了得,又有祭酒大人这样的义父,女孩子还是入不得国子监。
果然见一个小太监急步跑来,众人让开道路,他跑得太急,在门槛处险些被绊倒。
梁令瓒无声地叹了口气,正要转身走人,忽然见南宫幸珠眼中微光一闪,转瞬即没。
忽然人群里一阵波动,人们道:“来了来了来了!”
她愣了一下,再一细瞧,发现那是眼泪。
师长们听说了消息,急步折返,周司丞看了看梁令瓒,冷着脸道:“你怎么还在这里?还不快快去领罚?给我把他拖走!”
梁令瓒一听“戒急戒躁”四个字,立刻很有自知之明地准备闪人。
她想起他在堂上侃侃而谈的模样,谁也看不出来他受了伤,可为了完美营造不曾被砸伤的假象,他连纱布都扯了。
她在陈玄景心中,估计就是一个大写的“急”和一个大写的“躁”。
一定是他的伤口迸裂了。
她仔仔细细把两人相识以来的情景筛了一遍,没有找到一丁点儿她值得他这么做的理由,也没有找到一丝丝陈玄景舍己为人的迹象,难道,真的是被她砸坏了脑子不成?
每抬一次手,南宫幸珠便要落一次泪,手下不停,泪水也是滚滚而出,好像断了线的珍珠。
梁令瓒听得那句“陈二公子岂会做这种傻事”,心里面轻轻地疼了一下,带着一点酸楚,这感受前所未有,却绵绵地盘踞在胸膛里,叫人呼吸都有些困难。
梁令瓒看了良久,终于明白,“心有所属”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绳衍厅门口依然是人头攒动,有的说“不是说没砸伤吗怎么突然晕倒”,有人补充说“不止晕倒还一脸血呢”,从而断定陈玄景昨日只怕真的被砸伤了。也有人反驳说“哪有人被砸了还要替对方说话的?陈二公子岂会做这种傻事?一定是方才不小心磕着了”,总之是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