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书1 第八十八章

真相传出的第二日，虽忠义侯被砍了脑袋，抄了家，但京城士子仍齐穿素服，聚于重阳宫门外，叩问太后恶行，谏言嘉宁帝严惩生母，以还帝家公道，天下清明。

先帝望着帝盛天时，眼底的欣赏纵容她也从未见过。

更何况，那做下这一切的还是当朝太后，天子生母！如此罪行，令人发指！

此时，她立在任府的书阁窗边，听着苑琴细声回禀。

小姐定是后悔的，很多年后，苏嬷嬷都这样想，若是这一辈子都不见帝盛天，小姐或许会安宁地在后宫活一世，那之后就不会有这些年的曲折。

帝家旧宅十年未有人入主，老旧残破，尚未修葺。是以帝梓元虽在仁德殿上承了帝家爵位，却还未迁入靖安侯府。

那一天的朝堂之上，她陪着小姐见到了帝家主。

从未有一桩沉案，一府冤屈能让大靖百姓凝聚人心到这种地步，帝家是个例外，也是唯一的例外。

“帝家在这件事上已得尽朝臣百姓的支持，反观皇家，只剩讨伐不屑之声，要安抚百姓不是易事，除非……”帝梓元顿了顿，“当今圣上是个聪明的人，已经想好了为皇室解围的办法。你且等着看吧，明天是第三日，帝家之事会真正的尘埃落定。”帝梓元望向皇城的方向，目光悠然深沉。

那时候的小姐，对那个禅让天下的帝盛天是感激的，哪怕世间百姓都在传颂她和先帝的莫逆交情，分薄了她这个未来皇后的光彩。

“小姐的意思是？”苑琴挑了挑秀气的眉。

在那之后，韩氏一族举家迁进皇城，小姐住进了储秀宫，成了开国元后，小少爷成了忠王，那时小姐尚不知为何少爷乃嫡子，却未被加封为太子，只得了一个王位。

帝梓元摇头，“帝家之事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若再介入，反而不妥。放心，嘉宁帝不会让百姓脱出他的掌控，如今这局面，是他想看到的，否则他又怎会拖三日期限。”

不是多么妖娆狐媚的姑娘，也不是冷清得跟仙子一般的人物，但却能让天下女子自惭形秽。

不断有士子涌入京城，重阳门前跪着的人也越来越多。士子、平民、商人，贩夫走卒……到最后，只剩一片缟素。

那样的肆意飞扬，指点江山……那样的豪气凛冽，视万物于无物……世间男子弗如，何况女子？

天子入太庙自惩三日，这百姓是知道的，然太后罪责太重，他们连这三日也等不得了。禁卫军中也不乏热血刚毅之士，但他们领皇命，看着这些义愤填膺的士子，只能沉默地立在宫门外。

她就那样在金銮殿上和先帝比肩而立，天生地般配和契合。

直到建朝一年后，帝家在万民瞩目中入住京城时，小姐才明白始终。

帝梓元颔首，眼底未起一点波澜。苑琴瞥了瞥她，舒了口气才道：“慈安殿里没什么动静，只是……重阳门外聚着的百姓越来越多，这样下去恐会出乱子，不如小姐您去安抚一二？”

听说，金銮殿上，先帝给了帝盛天见皇族不跪的权力。听说，帝盛天在内阁中指点江山，让满朝文武啧啧称赞。听说帝家在京城的宅子占了整条街道，比皇宫亦不遑多让。听说，先帝对靖安侯格外喜欢，甚至有意立其为皇储。

“小姐，安宁公主去了宗人府，陛下还在太庙，这几日的朝会都是太子殿下代君而为。”

太多传言了，到最后，小姐再也坐不住了，平生第一次不顾身份在朝会之时去了金銮殿后的偏堂，见了那个名声传遍天下的帝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