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命书

“什么代价？”魑魅看着老妖，有些心慌意乱。

“原来是这样，”巫师苦笑，“来推命格的是我们神农氏的少君吧？”

赤炎震动着爆发。宛如九天众神降下的火焰，火焰中六龙狂啸，吞噬了周围所有妖气，张牙舞爪地飞向魑魅的背后。此时的魑魅只是神罚下的一个小妖，再也无处遁逃。

蚩尤站起来抖抖衣服上的灰，对着帷幕中的那具神甲发了一个牢骚，“搞什么搞啊？有人的命是大富大贵，天下都是他的，有人的命就是反的，难道叫我在这个世界上踮起脚尖来也站不下？”

“修得千年不死，为什么又要入尘世葬身呢？”魑魅说，“大鸿你个没生活阅历的，你曾长生不死么？你懂个屁。”

没有人回答蚩尤。

她这话说得平静又安详，就像一个少女叹息着说我累了。她没有看背后逼近的火龙，却凝视着蚩尤的眼睛，眼泪和她脸上的血珠一起滚落下来。妖精微笑起来，眼瞳中仿佛弥漫着空山春雨后的雾气。

魑魅依然笑着，似乎挺开心的样子，温柔地抚摸蚩尤的脸，“好像是第一次你会那么担心我嘞……你看看你的脸都急红了。”

“这……怎么好呢？”蚩尤有点不好意思，“我们原来的酒钱还没付清呢……刑天那笔账，其实我是准备认的。”

“你在废话什么？”

老马破车，一路吱呀吱呀作响，拖着捆缚着的质子们走向了西门。路过阿萝的酒肆时，那个年轻漂亮的寡妇悄悄贴近马车，把一只裹着肉干的包袱扔到蚩尤手里。

魑魅推蚩尤的胸口，自己往后退，“早知危险，我还不是来了？就是为了救你。你现在跑不掉，死在黄河边，我不是白来了么？快走，再晚妖瘴破灭，再没有什么可以抵挡神将的了。”

而巫师只是站在那里嘿嘿笑了几声，笑声在庙里回荡着，阴森苍凉，没有一点人间的气息。

“因为很寂寞啊。”她把自己温软的嘴唇贴在蚩尤的唇上，声音空朦。

炎帝不再说话，一把拉了蚩尤冲出庙门。

“魑魅，长久的生命是有代价的哦！”老妖在圆月下微笑着说。

巫师提起袍子跪在蚩尤的脚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这个命，是和轩辕黄帝完全相反的命格。我平生摸过数万人的骨，只有少君你的骨相我摸不出将来。只是轩辕氏高高在上，命格已经是完美无缺，少君你命格完全相反，天意如此，只能是一个错误！”

他走出了神庙的大门，深深地呼吸，那里，他的兄弟们被捆成粽子似的，在一辆破车上等他。

“妖精，难道你以为妖瘴就能阻挡我的赤炎么？”大鸿的声音在妖瘴外高亢震耳，阳罡忽然之间又凌厉了数倍，“我只是等你们逃到这个巷子里，在大街上除妖，会惊吓到路人。既然你已经想清楚自己的下场，想必也该死得甘心。”

“可是很准诶，”蚩尤看着他说，“我本来不就是么？我一直都不知道我有没有落下一只脚的地方。”

“何苦呢？”大鸿冷冷地说，“你修了千年，得到不死的生命，却要跑到尘世里来葬身。”

巫师的学生靠在旁边的柱子上看这个罪孽深重的人发牢骚，略带安慰的口气劝他，“好好上路吧，别想那么多了。算命嘛，都是骗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