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裤先生

“好啦！”

到了丰台，车还没站住，上面出了声，“茶房！”没等茶房答应，他又睡着了；大概这次是梦话。

“茶房！”

我心中安坦了许多。

我直怕茶房的眉毛脱净！

“上边另要一壶！”

“这不是两壶？”茶房指着小桌说。

“好吧！”茶房退出去。

“拿茶！”上面的雷声响亮。

“茶房！”

他爬上了上铺，在我的头上脱靴子，并且击打靴底上的土。枕着个手提箱，用我的报纸盖上脸，车还没到永定门，他睡着了。

“拿毯子，拿枕头，打手巾把，拿——”似乎没想起拿什么好。

茶房没有来。我把我的报赠给他；我的耳鼓出的主意。

“先生，您等一等。天津还上客人呢；过了天津我们一总收拾，也耽误不了您睡觉！”

马裤先生把领带解开，摘下领子来，分别挂在铁钩上：所有的钩子都被占了，他的帽子，大衣，已占了两个。车开了，他顿时想起买报，“茶房！”

“干吗？先——生——”

茶房的眉毛拧得直往下落毛。

茶房来了，眉毛拧得好像要把谁吃了才痛快。

“不要茶，要一壶开水！”

过了丰台，茶房拿来两壶热茶。我和对面的客人——一位四十来岁平平无奇的人，脸上的肉还可观——吃茶闲扯。大概还没到廊坊，上面又打了雷，“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