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裤先生
到了天津。又上来些旅客。马裤先生醒了,对着壶嘴喝了一气水。又在我头上击打靴底。穿上靴子,溜下来,食指挖了鼻孔一下,看了看外面。“茶房!”
“先生请略微等一等,一开车茶水就来。”
恰巧茶房在门前经过。
“拿茶!”
“拿毯子!”
“回头见。”
“二等。这是二等。二等有卧铺。快开车了吧?茶房!”我拿起报纸来。
“茶房!茶房!!茶房!!”
“你呢?”我问。
没有应声。
茶房差点吓了个跟头,赶紧转回身来。
“毯子就来。”
茶房看马裤客人没任何表示,刚转过身去要走,这次火车确是哗啦了半天,“茶房!”
马裤先生出去,呆呆地立在走廊中间,专为阻碍来往的旅客与脚夫。忽然用力挖了鼻孔一下,走了。下了车,看看梨,没买;看看报,没买;看看脚行的号衣,更没作用。又上来了,向我招呼了声,“天津,唉?”我没言语。他向自己说,“问问茶房,”紧跟着一个雷,“茶房!”我后悔了,赶紧的说,“是天津,没错儿。”
“先生,请等一等,您等我忙过这会儿去,毯子和枕头就一齐全到。”茶房说的很快,可依然是很和气。
“茶房!茶房!茶房!”马裤先生连喊,一声比一声高:站台上送客的跑过一群来,以为车上失了火,要不然便是出了人命。茶房始终没回头。马裤先生又挖了鼻孔一下,坐在我的床上。刚坐下,“茶房!”茶房还是没来。看着自己的磕膝,脸往下沉,沉到最长的限度,手指一挖鼻孔,脸好似刷的一下又纵回去了。然后,“你坐二等?这是问我呢。我又毛了,我确是买的二等,难道上错了车?
“呼——呼呼——呼”又睡了。
茶房不是假装没听见,便是耳朵已经震聋,竟自没回头,一直地快步走开。
有趣!
马裤先生没任何的表示。茶房故意地笑了笑,表示歉意。然后搭讪着慢慢地转身,以免快转又吓个跟头。转好了身,腿刚预备好要走,背后打了个霹雳,“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