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皮埃尔随即看见科利尼睁着眼睛，嘴巴一张一合。他站起来了。他还活着！

内德手上用劲，刺破了他满是污垢的皮肤，血汩汩地涌出来。

皮埃尔万分焦灼，快重装，卢维埃，快开枪啊。此时科利尼的守卫如梦初醒，开始四下查看，其中一个指着内穆尔府楼上；敞开的窗前，白窗帘正微微飘动。四个守卫奔了过去。

男子咽下嘴里的血，说道：“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你为什么对我下手？”

科利尼一行人都僵住了。四下一片死寂，接着科利尼大骂一声，捂住左臂。他中枪了。

“他是蒙塔尼领主。”

皮埃尔心如死灰。想不到科利尼突然停下脚步，救了他一命。

“这又是何方神圣？”

好在卢维埃的火绳枪有两支枪管，第二枪紧随其后。科利尼跌倒在地，皮埃尔看不见他了。

科利尼五十开外，器宇不凡，一头银白的鬈发，修剪整齐，胡须也是精心修饰。他走路昂首挺胸，一派大将之风，不过这天他边走边看书，脚步缓慢——这对卢维埃有利，皮埃尔越发兴奋，也越发紧张。科利尼身边簇拥着十几个守卫和随从，不过态度散漫，说说笑笑，并不仔细查看四周，似乎并不担心主人有危险。他们太大意了。

“比龙是不是替什么大官做事？”

这一行人走到大街中央。皮埃尔在心里说，别忙，还不是动手的时候。要是离得太远，周围有人挡着，不容易打中目标；等他们走近内穆尔府，卢维埃躲在楼上，位置大大有利。

“原先是沃尔辛厄姆，后来换成你。”

科利尼走近了。皮埃尔盘算，再过几秒就是最佳时机。卢维埃此刻应该瞄准了。

“我说，我说！是乔治·比龙。”

他死了没有？

“四下无人，我杀了你也没人看见——除非你老实交代，是谁叫你跟踪我？”

那些随从把他围在中央，一片混乱。皮埃尔焦急地想看个究竟，却只见到人群中央科利尼那一头银发。他们把他抬起来了？

男子连忙求饶：“求你饶了我！”

这么说，还不只他一个。比龙自然是头目了。这个比龙，或者他的主子，派人盯着内德。“他还让你跟踪谁？”

皮埃尔暗暗念叨，就是现在，不要拖太久……

“我不知道，我向主基督发誓！他从来不说原因，让我们听吩咐就是了。”

科利尼突然停下脚步，扭头和一个随从说话。就在这时，皮埃尔听见一声枪响，屏住了呼吸。

内德心念一动。“他要知道我的下落，目的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