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巨大的壁炉里火焰熊熊,但大厅里毫无暖意,艾莉森觉得还不如窗外阳光普照的院子暖和。
玛丽精神一振,急急地问:“公爵有什么话对我说?”
玛丽走到断头台前。波利特见状站起身,伸手扶她迈上台阶。玛丽说:“多谢好意。”他这份礼貌尤其讽刺,玛丽自然察觉了,冷冷地说:“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不会给你添麻烦了。”
她们引着英吉利,直接回到玛丽的房间,艾莉森吩咐下人都出去。她用法语说:“陛下,这位就是让·英吉利,吉斯公爵的信使。”
众大臣聚在一起,艾莉森听见他们交头接耳,最后那个声音说:“也好,但只能叫六个人。”
“这就是说,陛下的表弟亨利公爵可以重拾大业,实现夙愿——辅佐陛下登上英格兰王座,夺回应有的权力。”
玛丽答应了。她点了六个人,第一个就是艾莉森,点完就走了进去。
“是,我晓得。”
艾莉森走进大厅,环顾四周。断头台立在中央,上面两个人坐在凳子上,艾莉森认出是肯特伯爵和什鲁斯伯里伯爵。另外一张凳子上垫了软垫,自然是给玛丽预备的。凳子正对着砧板,上面也蒙着黑布,地上放着一把砍树用的巨斧,看得出新近磨过。
艾莉森瞥见一个临时搭起的架子,约莫两英尺高,罩着黑布,周围站着一群大臣。
艾莉森暗暗吃惊:他说起弗朗西斯·思罗克莫顿殉教,语气冷冰冰的。不知道英吉利的同谋还有多少遭受酷刑,丢了性命。
玛丽走到门廊,突然停下脚步,免得大门关上。她高声说:“请求各位大人,让我的人送我这一程,也好让人知道我是如何赴死。”
英吉利点头说:“思罗克莫顿死前,十有八九把咱们的秘密抖了出去。”
有人回敬:“她们大概要拿手帕蘸了血,好给迷信愚昧之徒供起来,当作亵渎圣物。”
女王不屑,英吉利却依然故我,接着说:“这份条约可谓是一场胜利,对教会、对吉斯公爵以及对陛下在法国的亲人。”
断头台正前方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波利特,另一个人艾莉森没见过。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站在台子一侧,看穿着是下等人,这副打扮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个。艾莉森一时不解,随即想到他就是刽子手了。一队佩带武器的护卫把断头台围在中央,护卫身后聚了一群人:处决时必须有证人在场。
玛丽不耐烦地一挥手:“这是旧闻了。”
艾莉森看见内德·威拉德就在人群中。他就是酿成今天这出惨剧的罪魁祸首。每一次,他都棋高一着。可他非但没有得意扬扬,反而神色悚然,望着断头台、斧头和在劫难逃的女王。艾莉森宁可他幸灾乐祸,好更加痛恨他。
“总算有惊无险,”英吉利的法语带着明显的英国口音,“国王签下《内穆尔条约》,法国再次取缔新教。”
艾莉森说:“之前办成过,不过一次比一次难办。这次不能靠浣衣女仆了,沃尔辛厄姆已经有所防范。”
艾莉森听出早有人担心处死玛丽会引得民意沸腾。她恨恨地想,不管他们如何掩饰,参与这场暴行的人将永世背负骂名。
英吉利接着说:“和之前一样,咱们的首要任务,是想办法让公爵和陛下取得联络。我物色了一个年轻天主教徒,忠厚可靠,负责传递信件,现在的难题是避过波利特的检查,从这里把信件带进带出。”
玛丽答道:“她们不会,我可以保证。”
艾莉森却没有欢欣雀跃;多少次,她都是空欢喜一场。尽管如此,她心里又浮现出希望。她看到玛丽面露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