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监视足有六个月了,如今已是7月,内德却还是没拿到他需要的罪证。
“很好,”内德吩咐守卫,“给他松绑,放了他。”
玛丽和皮埃尔·奥芒德以及西班牙国王通信频繁,她收到和送出的每封信都流露出图谋不轨之意,但内德需要的是叫人无从狡辩的铁证。巴宾顿6月初写给玛丽的那封信就是确凿证据,他必死无疑。内德忐忑地等着玛丽的回信。这一次,她不得不在信里表明心迹了吧?说不定这封信就是她的罪证。
吉福德大声说:“我答应,你活该下地狱!”
玛丽涨红了面孔,艾莉森瞧出,二十年来的愤怒和无助让她忍无可忍。“这个机会我必须牢牢抓住,否则再也没有希望了。”
“我明白。”
“陛下给巴宾顿的回信可是叛国的罪证。”
内德说:“下次要是再进来,就别想出去了。”
“由他去吧。”
诺紧张地说:“咱们笔下得十分小心。”
西尔维的铺子开在底层。他们的房子是伦敦常见的联排木架结构房舍,上层比下层依次凸出一截。前门敞开着,内德迈了进去。成排的书籍和纸墨的幽香像一贴清凉剂。
“我只有一件事要说,就是允诺。”
他穿过伦敦桥,来到南岸。胡格诺教徒大多住在这一片;他们来自尼德兰和法兰西,纺织技术高超,在伦敦很快发家致富。他们是西尔维的可靠客人。
“倘若这封信落入恶人之手……”
朗斯洛特不住喊娘亲。
1586年7月,内德反思刺探情报一事,感叹这份差事需要不少耐性。他本以为1583年抓到弗朗西斯·思罗克莫顿,就能顺藤摸瓜,拿到玛丽·斯图亚特图谋不轨的铁证,可惜莱斯特伯爵不怀好意,逼得内德没有办法,虽然时机尚未成熟,也只能将思罗克莫顿逮捕。直到1585年,才出现第二个思罗克莫顿,也就是吉尔伯特·吉福德。这回莱斯特伯爵不在英格兰,没法兴风作浪了;伊丽莎白女王命他领兵前往西班牙属尼德兰,支援当地新教徒反叛军,抗击西班牙天主教领主。莱斯特是甜言蜜语、巴结讨好的行家,对领兵杀敌却一窍不通,搞得一塌糊涂,好处是无暇给沃尔辛厄姆添乱了。
“只要你按我吩咐的办。我会派人盯着你,别耍小聪明。”
总之,这次情势十分有利。玛丽自以为通信无人知晓,其实所有往来都经内德过目。
吉福德吃了一惊。“我能走了?”
内德出了伦敦塔,沿着河岸漫步。河面微风阵阵,带走了他鼻端的酸臭。他四下张望:船夫、渔人、小贩,有的行色匆匆,有的无所事事,几百张面孔,攀谈,叫喊,大笑,打着哈欠,哼着小曲,没有人痛苦地尖叫,没有人怕得冷汗淋淋。普普通通的生活。
“送信的都是可信赖之人,况且写的是密文。”
吉福德出了房门,内德听见他脚步匆匆,顺着石头台阶踢踢踏踏地下去了。内德冲守卫一点头,对方也出去了。他跌坐在椅子上,觉得筋疲力尽。他闭上眼睛;朗斯洛特又是一阵尖叫,他只好也走了。
“可天有不测风云……”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