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罗洛这次来普利府,已经坏了他给自己定下的规矩。他平常故意避开天主教徒常去的场所,因为那些地方都有内德·威拉德的眼线。但他一星期都没见过巴宾顿,必须探明情况。
“你看不懂,”吉福德答道,“我都看不懂。是用密文写的。”
他站在屋外,见巴宾顿看见自己了,就示意他跟过来。普利一家信仰天主教,这是人所皆知的,为稳妥起见,罗洛领着巴宾顿出了府门。毗邻的是座宽敞的花园,一排排桑树和无花果树枝叶繁茂,遮挡了8月的烈日。罗洛还是觉得不安全,花园只有一道矮墙,外面是一条熙熙攘攘的街道,车轮声、叫卖声不绝于耳,路对面正在盖房子,一阵叮咣喊叫。罗洛把巴宾顿带出花园,来到旁边教堂,站在阴凉的门廊下,这才开口问:“情况如何?一直没有动静。”
“你从法国使馆取了信,就送到我这儿,我好找人誊抄,然后你再把信送到查特里。”
内德读到这一句,觉得好像突然卸下了背上的包袱。证据确凿。玛丽密谋弑君夺位。她罪无可恕,和她亲手杀人一样。
“我绝不会背叛玛丽女王。”
无论如何,玛丽·斯图亚特难逃一死。
内德接着说:“从查特里取了回信也是一样,先拿来交给我,我叫人誊抄过之后,你再把信送到法国使馆。”
罗洛找到安东尼·巴宾顿的时候,他正大肆庆祝。
“我十九岁时嫁给了皮埃尔·奥芒德。这叫不叫自作自受?”
吉福德一语不发,但从神色看来,他知道那人的姓名。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啊,不要不信。你瞧,你知道得太少了,连在巴黎指使你的那个英国人,你都不知道他是谁。”
内德低头看信。玛丽信中不只有褒奖。她逐条回应巴宾顿的计划,敦促他仔细筹划,接应入侵大军,号召当地反抗军响应,并储备武器粮草。她还叫巴宾顿详述将自己救出查特里庄园的计划。
吉福德目瞪口呆。他没想到伊丽莎白的情报处如此缜密、如此面面俱到。内德从一开始就把他看透了:他低估了对手。
巴宾顿和几个同谋聚在罗伯特·普利的伦敦大宅,围着桌子大吃大喝。桌子上摆着烤鸡、热腾腾的黄油洋葱、刚烤好的面包,还有几壶雪莉酒。
“封印会完好如初。”菲利普斯还擅长仿造,“谁也分辨不出真假。”
如此轻浮草率,叫罗洛大惊失色。密谋造反之人岂能白天就喝得酩酊大醉?然而,他们和罗洛不一样,并非久经考验的阴谋家,只是些好高骛远的外行人,准备大干一番。年少轻狂的纨绔子弟视生死为无物。
“这就让我来操心吧,”内德手下有个破译密码的天才,姓菲利普斯,“而且玛丽女王看到封印动过,准会怀疑我。”
吉福德不屑地哼了一声。
“越来越妙了。”
内德对吉福德说:“算你走运。”
还有更重要的,玛丽督促巴宾顿仔细斟酌如何刺杀伊丽莎白女王。
这时朗斯洛特又是一阵哀号,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抽泣起来,不住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