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这成何体统!”丹霍地站起身。
玛格丽叹道:“大事不妙了!”
“用处是安抚民心。禁了弥撒,新教徒满意;望弥撒也无妨,天主教徒满意;大家各行其是,不以信仰为由相互残杀,女王陛下满意。我奉劝你,还是不要为此去面圣。她不会把保罗牧师如何,倒是可能迁怒于你。”
他请内德进了客堂,直言:“令堂过世,请节哀。她是位贤妻良母。”
“还有更妙的呢,”罗洛兴高采烈,“英国子民不必再效忠伊丽莎白,誓言一律作废。”
内德没有和他打招呼,匆匆穿过商业街,进了圣马可教堂旁边一间破旧的大宅子;王桥仅剩的几位修士就安顿在这儿。亨利八世国王将修院财产据为己有之后,拨给修士一小笔薪俸,如今还在世的几位老人家仍有收入。保罗牧师来应门,只见他弓腰驼背,鼻子红红的,头发稀疏。
玛格丽皱着眉头说:“你大可不必高兴。要有麻烦了。”
五分钟后,内德出了门,沿着主街走到修院门前。有个念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盖这座宅子的钱,是从母亲那儿偷去的。他瞧见罗洛·菲茨杰拉德出了门。罗洛如今三十四五岁,一头黑发不如从前浓密,显得额头高高的。雷金纳德爵士过世后,罗洛想顶库姆港司库的职位,不过这种肥缺一向是君主用来奖赏忠心不二之臣的,后来果然给了一个热忱的新教徒。虽然司库的事落了空,不过菲茨杰拉德家一直经营羊毛生意,罗洛打理得井井有条,比父亲能干。
“愿她安息,”保罗脸上浮现出期盼之色,“不如喝一杯吧?”
戴维平常来信无非是报告羊毛价格,这一封却不同。教宗颁布了一份通谕,即“教宗诏书”。不消说,英格兰不会公布诏书内容,罗洛只是略有耳闻,不过据戴维信中说,有人胆大包天,把诏书贴到了伦敦主教府大门上,如今人尽皆知。戴维约略叙述了诏书内容,罗洛看得倒吸一口冷气。
内德不由得想,要是修士都记得这些,说不定修院能留到今天呢。他开口答道:“可不是,创立医院的奇女子凯瑞丝就是王桥的修女。”
教宗庇护五世将伊丽莎白女王逐出教会。
“这是修士的职责:照顾病弱、贫苦、孤寡之人。”
“这是事实!伊丽莎白信奉异端,篡权夺位,谁也不必服从她。”
丹勉强说:“你快言快语,我很感激。”两个人表面上和和气气,就此道别。
简夫人说:“罗洛,你妹妹说得对,这可未必是喜讯。”
内德不想和他争辩。“很抱歉,丹,你要扫兴而归了。可惜事实如此,倘若我答应,那倒是敷衍你了。”
罗洛又低头看信。“恰恰相反,教宗呼吁咱们反对她,凡是服从她的人都在革除教籍之列。”
“这是喜讯!”罗洛嚷道,“教宗称伊丽莎白为‘伪冒英格兰女王、姑息养奸’。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内德说:“您一直照顾朱利叶斯,真是好心肠。”
“伊丽莎白定然怒不可遏,”玛格丽接口,“不晓得内德·威拉德知不知道。”
昔日的朱利叶斯主教也住在这儿。内德见他坐在客堂一隅,目光呆滞。朱利叶斯年老糊涂,不会言语,脸上总是挂着怒冲冲的表情,对着墙壁喃喃自语。
简夫人沉着脸说:“内德·威拉德无所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