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内德暗想,这一点毫无疑问,不过她本身也有过人之勇。“我有个问题,”总算由他先发话了,“你怎么会卖禁书的?”
城墙街四下无人,西尔维从砖头后摸出钥匙,进了仓库。这是间破旧的马厩,墙上没开窗户,这些年来,禁书一直藏在这儿。
“主给予我力量。”
“不错。”
“的确。毕竟他娶过我。”想到这段不堪的往事,西尔维一脸嫌恶。
这份勇气叫内德诧异。“这期间,你随时可能被处决,像令尊。”
“不过他倒从来也没提过你。”
“差不多吧。”
内德为之着迷,定睛望着她。她毫不羞怯地迎着他的目光,片刻之后,她开口说:“那么下午见。”
纳塔摇头说:“皮埃尔把门给关上了。”
“不错。”
“可惜。”
内德深以为然。“为了这个理想,你愿意奋不顾身。”他还有一句话没说:一旦被发现,她死前定要遭受严刑拷打。
“在他看来,我已经无足轻重了。这样更好。”
“这么说,你已经做了十三年了?”
西尔维吃过饭,和纳塔一前一后出了酒馆。她要去城墙街,因此向北走去。她暗想,这个英格兰司铎的事,内德·威拉德会乐意听一听。
“家父本是印书商。1559年,他被判为异教徒,火刑处死,家产也被抄了,母亲和我无依无靠,全部家当就是父亲印的几本《圣经》。”
她对内德心生好感。不少男人把卖货的女人当成调笑对象,更有甚者,以为她为了卖一瓶墨水,甘愿替他们吹箫。内德却不同,他的态度透着好奇和尊重。他身居要职,但并不目中无人,相反,他待人谦和,惹人好感。不过他也绝非胆小如鼠之辈:她瞧见他衣服旁边还挂着长剑和西班牙长匕首,可不像是为了好看。
纳塔紧张地问:“你经过的时候,皮埃尔瞧见没有?”
“可以是可以,但我们深信,每个人都有权利阅读上帝之言,自行定夺什么是真福音。”
西尔维知道,也不怪她担心。她们怕皮埃尔起疑心,发觉身边有新教徒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应该没有。我没和他打照面,他从背影大概认不出我吧。”
“不过你自然也可以靠卖纸墨,过清清白白的日子。”
“他怎么可能把你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