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是真的,”纳塔答道,“他有个名单。”
“吕克·莫里亚克大概知道。”西尔维同莫里亚克一家相熟。
西尔维觉得喘不过气来。可不是,他自然有个名单,只是纳塔知道多少?“名单?”她的声音轻得仿佛耳语。“你怎么知道?”
“我也不清楚。”
“再来点。”
“他会跟你说,年轻姑娘可办不到。”
纳塔又吞下一大口酒。“我恨死他了。”
“这么说,到哪儿的路吕克都知道,包括日内瓦。”
西尔维的一颗心怦怦跳。她等这一刻已经等了一年多。她知道,只要沉住气,总有一天会等到,因为没人不痛恨皮埃尔,迟早有人背叛他。
“怎么回事?”
西尔维不知道说什么好。做父母的怎么能把孩子当榜样呢?该反过来才对。她觉得尴尬。过了一会儿,她岔开话题:“该去礼拜了。”
“皮埃尔打我。”
伊莎贝拉摇头说:“好比主教座堂像牧区教堂。”
“他也打奥黛特?”
“打个比方:有个船老大从波尔多出发,沿着塞纳河北上,把一批葡萄酒运到巴黎,之后进了一批布料,但只装了半船。他不想耗太久,想尽快把剩下那半船装满。这样呢,他就去找吕克,因为吕克认得全巴黎的商人,熟悉全欧洲的港口。他能帮船老大联系煤炭啦、皮草啦、时兴帽子啦,诸如此类,在波尔多能找到买家的。”
眼看机会来了,但她必须小心行事,不能显得心急或是暴露目的。但是,这个险也不得不冒。
“我一直不太明白‘船货经纪’是做什么的。”
“恨他的不只是你一个,”她字斟句酌,“听说他是间谍头子,专门迫害新教徒。”这不是什么秘密,一半巴黎人都知道。
伊莎贝拉点头说:“他是船货经纪。”
听母亲如此感慨,西尔维心中感动,勉强开口说:“我就像妈妈啊。”
纳塔摇头说:“他不敢,女主人会还手。”
伊莎贝拉凝视女儿。西尔维看见母亲眼里泛起泪花儿,大吃一惊。只听母亲叹道:“你真勇敢。真不敢相信妈能有你这么个女儿。”
纳塔约莫十六岁,瘦瘦小小,估计打不过男人——西尔维挨父亲拳头的时候,也毫无还手之力。想到这里,她愤愤不已。
“男人休想再跟我说这不行那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