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纳塔显然对钱更感兴趣。“你说十埃居,可是当真?”
“卖纸墨的收入不够用度,况且我也不想卖一辈子这些。我们肩负着使命,要让同胞兄弟姐妹自己读上帝圣言,摸索真福音之道。我还要继续履行这个使命。”
“啊,我打包票,”西尔维装作才明白过来的样子,“可是……你又拿不到本子……能拿到吗?”
她回到家,跟母亲说《圣经》卖完了。伊莎贝拉说:“不如就算了,只卖纸墨文具吧。”
西尔维屏住呼吸。“这话是什么意思?”
“要想大批买进新教书籍,只有一个地方:日内瓦。”听伊莎贝拉的语气,日内瓦仿佛远在月亮上。
“我十一岁就给堂区司铎糟蹋了,那时候两腿间还没长毛。主在吗?我看不像。”
“有是有——我在主顾家里见过他们印的书。这些日子卖书赚的钱足够买一批新书,可是一来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显然是保密的,二来,既然他们直接卖书,又何必要我呢?”
西尔维喝光杯子里的酒,放下杯子说:“我有个朋友,要是能瞧一眼那个本子,愿意出十埃居。”西尔维出得起这个价:书店生意有盈利,母亲也会认为这笔钱花得值得。
“我瞧见的,是个黑皮本子,记满了姓名地址。”
“我根本不该嫁人。从巴黎去日内瓦要怎么走?”
挖到金矿了。要说服纳塔着实冒险,但收获极为诱人。西尔维心一横,开始下钩。她装出漫不经心的语气:“你要是想报仇,可以把本子交给新教徒。”
“怎么不记得。你该嫁的人其实是他呀。”
“我要是有那个胆子就好了。”
“巴黎准还有别的新教徒印书商。”
纳塔瞪圆眼睛重复:“十埃居?”这比她一年赚的还多——多得多。
“可是到哪儿去弄书呢?咱们又没办法刻印。父亲的印刷机如今归了别人。”
西尔维点点头,在利益引诱之外又晓之以情:“我这位朋友是觉得,兴许能挽救不少人免于被烧死的厄运。”
母亲笑着夸她:“好孩子。”
西尔维心里害怕,却装出无所畏惧的样子。“别人可以。还记得纪尧姆吗?”
西尔维半信半疑:真的?那你良心上过得去吗?她谨慎地说:“可那等于违抗教会,是不是?”
“你怎么能去!路途又远又危险。你去过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巴黎郊区了。”
“我相信主,但主不在教会里。”
西尔维可不会轻易泄气。“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