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勒潘诅咒一声,弯腰查看。
“在哪儿?”
皮埃尔看出公爵后背中弹。他衣着颜色惹眼,加上距离很近,瞄准很容易。
“孩子还活着。”
夏尔去了意大利特兰托,参加教宗庇护四世召开的会议。疤面不屑地说:“唠叨、唠叨、唠叨。咱们可是在铲除异教徒。”
夏尔又说:“最好他还活着。”
皮埃尔却不以为然。“咱们得让教会坚定立场,否则那些心慈手软之辈鼓吹什么容忍、妥协,爵爷的胜仗就白打了。”
皮埃尔迟疑着没有接口。他没脸回去,但要是公然违抗夏尔,那就是自毁前程。
公爵若有所思。皮埃尔谏言,他们兄弟俩都听得进去,他不止一次证明所料不错,早就不被当作是厚颜无耻的钻营之徒。想到此处,他打心底里得意。
途中隔着一条小河,但渡船上一次只能载三个人,于是人马先走,皮埃尔、疤面和加斯东·勒潘断后。疤面开了话匣子:“你听说了吧,卡泰丽娜皇太后希望咱们讲和。”
“还有,孩子叫阿兰。”
皮埃尔嗤笑一声:“输家才讲和,赢家是凭什么?”
皮埃尔沉默不语。夏尔的意愿谁敢违拗?连国王也不行。
疤面点头说:“明天攻下奥尔良,占领卢瓦尔河战线,之后向北逼近,攻打诺曼底,把新教徒军队的余孽一网打尽。”
夏尔说:“去把他带回来。”
疤面刚要开口,就听见一声枪响。枪声似乎从背后的河岸传来,皮埃尔和勒潘一齐转身,暮色中,皮埃尔瞧得清楚:水边有个矮小的人影,二十五六岁,皮肤黝黑,额头中央长着一绺尖尖的头发。刺客随即跑开了,皮埃尔瞧见他握着一把手枪。
接生婆面露得色。皮埃尔羞愧难当,后悔扇了那一巴掌。
疤面公爵瘫倒了。
抵赖也是徒劳。皮埃尔实话实说:“圣家庭修会。”
“慢着,”夏尔喝住他,“听仔细了。你要和奥黛特过下去,一辈子照顾好她、照顾好她这个孩子。这是我的意愿。”
“卡泰丽娜就是怕这个,”皮埃尔接口,“等咱们攻下全国,扫清新教徒,公爵您的权势连国王也无法相比。法兰西就是您的。”他心中暗想,而我就是您的左膀右臂。
他转身朝门口走去。
马匹都安全地蹚到对岸,三个人登上小渡船。皮埃尔说:“夏尔枢机还是没有消息。”
皮埃尔听出弦外之音:万一孩子不幸夭折,就算与他无关,也要算在他头上了——虽然不少婴儿活不过几个小时。十有八九会以谋杀罪处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