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埃布里马还有另一个疑问悬而未决:他的未来。
飞鹰号拴稳了,两个人握手寒暄。乔纳森诧异地笑着说:“你戴了只耳环,像个外国人。这是西班牙的风尚吗?”
登上何塞与玛利亚号之后,他们先在一个军官那儿登记。军官坐在桌子后,面前摆了一本账目。他问:“姓名?”
巴尼最喜欢听乔纳森当上水手的经过。十五岁那年,一个周六的晚上,他在库姆港快乐水手酒馆喝醉了酒,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离海岸两英里,正在去往里斯本的船上。之后整整四个年头,他再没见过英格兰一眼,不过等他重归故土,积蓄已足够买一间房子。他把这段经历当作警世之言,可在小男孩巴尼听来,这是一段了不起的历险,总盼着能给自己遇到。巴尼如今长成了二十岁的男子汉,但还是一想到大海就兴奋。
埃布里马答道:“去。”
“培根船长捎来了令堂的信。不过没什么新鲜的,都还在等可靠消息。”
三个人走到船前,爬上船梯,迈上甲板。
加来到底怎么样了?”
两天之后,他们驶进大海。
“体弱多病的我不要,”他语气轻蔑,“胆小如鼠的我不要。娇里娇气的我也不要,我这意思你们都晓得吧。这份活儿,只给强壮、勇敢、坚强不屈的,只给真正的男子汉。”
“去我们那儿吃饭吧。离水滨最近的城区,能看见冒烟的地方就是。名字叫埃尔阿雷纳尔,就是‘采砂场’,国王的枪炮就是那儿造的。就说找卡洛斯·克鲁兹。”
何塞与玛利亚号甲板上有人大喊:“全体上船!”
乔纳森摇头说:“船上都是羊毛。”这时又听见喊他的声音,语气透着不耐烦。“稍后再把信给你。”
“最后一次机会了,小伙子们,”他大喊,“如何?是在家里守着娘亲,吃面包喝牛奶,对人唯命是从,还是跟着我铁手戈麦斯队长,做个男子汉,闯荡四方,名利双收。只要迈上那船梯,天下就都是你们的。”
“我喜欢——烈酒美人俱全。不过先说我家有什么消息?
埃布里马从前走过许多海路,但从来都是俘虏,铐着链子,不得走动。这是他头一次在甲板上眺望大海,不禁满心振奋。
乔纳森一耸肩:“我这是头一次到塞维利亚。怎么样?”
应征而来的船员无事可做,纷纷猜测此行的目的地。船长一直不肯透露:属于军事机密。
“也不是,”巴尼答道,“是土耳其玩意儿。就当是我一时兴起吧。”巴尼戴耳环是为着一点浪漫的意思,也因为能吸引女子侧目。
“有没有铁矿石给我表亲卡洛斯?”
巴尼、卡洛斯和埃布里马你瞧我、我瞧你。卡洛斯问:“去还是不去?”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这时只听飞鹰号甲板上有人大喊乔纳森。“我得上船去了。”他说。
巴尼答道:“去。”
巴尼垂头丧气。“要是加来的英国人得到赦免,衣食住行照旧,那到现在信也该捎到了。等的越久,就越说明他们已经被俘,或者更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