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蒂尔伯里礼貌地向爱丽丝道谢,又问罗洛:“菲茨杰拉德先生,对此你有什么可说的?本案看起来一目了然。”
到了后半夜,他才迷迷糊糊睡着。他被什么动静惊醒了。他从窗户一望,看见集市广场上有几个人影,借着六支火把的光亮,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他们在为火刑运干柴。其中一个是马修森郡长,他身材魁梧,腰间佩了长剑,在旁指挥:神父有权判一个人死罪,但无权行刑。
丹对以经文:“《箴言》有云:‘通达人隐藏知识’。”
“就算巴特明天就翘辫子,他们也不会让她嫁给你。”
“你们准听到了风声!”雷金纳德冲他吼。
“她上周满十六岁了。再过五年,她就可以自己做主了。”
菲尔伯特的儿子丹大喊:“胡说!法国国王要做什么,我们哪可能知道?”
罗洛马上接口说:“庭上,这并非我们的理据。家父适才抢白,请庭上恕罪,他心中不忿,请多包涵。”
菲尔伯特突然开口了,他嗓音洪亮,出乎意料地激昂,想必在为此积攒力量。“我感谢上帝,我的痛苦即将结束。朱利叶斯——你的痛苦还尚未开始,你这个亵渎上帝的恶魔。”众人听了这句诅咒,惊得倒吸一口气;朱利叶斯火冒三丈,霍地站起身。然而,被判刑的罪人陈词,这是法庭允许的。“你不久就要坠入地狱,朱利叶斯,那是你应该待的地方,你的折磨永无休止。愿上帝降罚,你的灵魂永不得超生。”
一点不错,内德全心赞同。
垂死之人的诅咒尤其令人动容;即便朱利叶斯认为诅咒是无稽之谈,也不禁又怒又怕。只见他浑身哆嗦,大喊:“把他押下去!通通退出本堂——宣判完毕!”他一转身,气冲冲地从南门走了。
蒂尔伯里说:“谢谢你,雷金纳德爵士。不过,且不管你的钱是否被菲尔伯特·科布利或是第三方骗了去,你和爱丽丝·威拉德的契约并不因此作废。倘若这就是你的理据,那么显然证据不足,本庭将判你败诉。”
“可你不能无所事事,像船等风一样,一直等下去。不要为这点挫折蹉跎一生。”
内德相信这话大概不假。菲尔伯特像条活鱼似的,滑不溜秋。但即便如此,雷金纳德的理由也不足为据。即便菲尔伯特骗他在先,那也没理由叫威拉德一家赔吧?
内德知道母亲的话在理。
雷金纳德却抢先说:“我被人耍了!”这话冲口而出,他雀斑满布的脸涨得通红。“菲尔伯特·科布利明明知道圣玛加利大号往加来去了,十有八九收不回来。”
他早早上了床,躺着想心事。目睹过今天判刑的可怕场面,去哈特菲尔德的心意更加坚定,可还是下不了决心——去了就等于放弃希望。
内德和母亲走回家中,一路心情沉重,一语不发。菲茨杰拉德家大获全胜。他们把欺骗自己的人置于死地;不仅窃取了威拉德家的财产,还硬是拆散了女儿和内德。他一败涂地。
书记官站起身喊肃静,堂上这才住了口。
珍妮特·法夫切了冷火腿,晚饭算是对付过去。爱丽丝连喝了好几杯雪莉酒。等珍妮特收完桌子,她问内德:“你决定了去哈特菲尔德吗?”
朱利叶斯伸出枯瘦的手指着丹,怒不可遏:“让无知愚民读英文圣经,就是这个结果:他们引天主金言,为罪行开脱!”
“还没想好。玛格丽还没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