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这绝非易事。
一出门,内德就忍不住问:“恕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献那条计策,说向玛丽·斯图亚特索要保证?”
他装作漫不经心,踱着步子穿过广场,来到教堂西北角,在丹身边站定了。短短三个月间,丹模样大变:他清减了不少,脸盘瘦了,表情也更严肃。内德不禁暗喜:这次的任务就是说服丹率领军队。
“可伊丽莎白不也去望弥撒?”
“言之成理。”费里亚不动声色。
内德说:“继承人要么是伊丽莎白·都铎,要么是玛丽·斯图亚特。眼下,玛丽才十五岁,嫁了一个年纪比自己还轻的病秧子。要是她当上女王,一定大权旁落,任由那两个姓吉斯的法国舅舅摆布,那两兄弟可是忠坚的天主教徒。你需要防着她。”
内德大惑不解。塞西尔应该劝费里亚不拥护玛丽·斯图亚特的,怎么反倒替腓力国王献计,解决他的至大烦恼?莫非内德又漏听了什么?
内德瞧出丹并不信任自己,不禁心下沮丧,但也明白事出有因。威拉德一家由天主教改信新教,复又改信天主教,惹得丹不满。现在他拿不准威拉德一家站在哪一边。
“切实想想,你希望新教徒不受残害。伊丽莎白不仅是最佳的希望,还是唯一的希望。”内德猜想丹未必相信这话,但他的眼神说明他领悟到内德说得不错。内德觉得离目标近了一步,心中暗喜。
内德赞叹不已。塞西尔点到为止,足以令费里亚和他的主子西班牙国王心生畏惧。
丹想到父亲的惨死,双眼要喷出火来,但他勉强镇定。“说起来容易。”
费里亚问:“有这种可能?阁下自然不会这么想吧?”
“倘若伊丽莎白当上女王,她不会烧死新教徒。”这话不假。
塞西尔起身说:“幸好有机会相谈,我其实是来为阁下送行的。”
“有所耳闻。”丹语气警惕。
“能见到阁下,是我的福分。请向可爱的伊丽莎白转达我的致意。”
寒暄过后,内德引他走到宽大的扶壁之后,压低声音说:“女王命不久矣。”
“我会的。她自然高兴。”
“私以为这在所难免。”塞西尔心里绝没有这样想,内德对此一清二楚。“玛丽·斯图亚特乃是苏格兰统治者,只是由母亲代为摄政。玛丽的夫君又是法国王储。她怎么可能背叛这两个国家?她必然会率领英格兰同西班牙为敌——除非阁下现在先发制人。”
丹答道:“果真如此,下一任国君是伊丽莎白·都铎还是玛丽·斯图亚特,我又何必操心?”
费里亚沉吟着点头。“想必阁下有高见。”
“她当上女王后也许还是会去——谁也说不准。”这话并不属实,伊丽莎白的亲信都清楚,时机一旦成熟,她就会公开宣布自己信奉新教,要摆脱教会的束缚,这是唯一的办法。不过,未免打草惊蛇,惹得敌对势力提防,他们一直没有走漏风声。内德现在了解,朝野之上,每个人说话都是虚虚实实。
塞西尔一耸肩。“向欧洲最负盛名的外交大臣献策,真是岂敢岂敢。”塞西尔圆滑起来也不在话下,“不过倘若腓力国王确然考虑让英格兰天主教徒拥戴玛丽·斯图亚特,依我之见,国王陛下或许可先请玛丽立下保证,她登基之后不会向西班牙宣战,以此作为拥护她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