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她点点头:“那是我一生中最难过的一天——但我深知,见了你只会更难受。”
修女们的例会此时正在食堂进行。以前,她们是和修士共用大教堂东北角的那座精致的八边形会所的,令人痛心的是,修士和修女间的互不信任已经严重到使修女们不想冒修士们故意偷听的风险了。所以她们就在她们就餐的空荡的长室内开会了。
“我也有同感,只是我要见你,不管那会让我多悲伤。”
梅尔辛深吸了一口气。“我是来见凯瑞丝姐妹的。”他说。
梅尔辛笑了。
修女们气哼哼的。她们曾耐心地认可了这种拖拉,因为她们坚信正义最终会得到伸张。这样的驳回使她们震惊了。
她说:“什么风把你吹回来啦?”
塞西莉亚继续说:“主教不拟对盗窃采取任何行动,说是该事件发生在理查主教任职期间,过去的就过去吧。”
“说来话长,”他答道,“但我乐意告诉你。”
“你在这儿!”她说,“我还以为你在佛罗伦萨呢!”
但塞西莉亚嬷嬷并不想浪费时间去后悔。“这并不是我们任何人的过错,或许只有我要除外。”她说,“我们就是太轻信了。”
她看着地上的汤水。和她一起的修女说:“别管这个了,我会清扫的。快去跟他说话吧。”梅尔辛注意到,这位修女模样姣好,眼中含泪,但他太激动了,没去过多注意。
凯瑞丝觉得,她说得对。戈德温和菲利蒙光天化日下抢劫却逍遥法外。他们总是争辩说,修士们动用修女们的钱财不是盗窃,因为终归都是为了上帝的荣光;如今他们会认为主教已维护了他们。这是一次苦涩的失败,尤其对于凯瑞丝和梅尔更是如此。
凯瑞丝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该回复迟迟未到。爱德华国王几乎拖了一年才找人接任理查主教。威廉伯爵竭力为他父亲那位能干的代管神父杰罗姆疏通,但爱德华最终选定了蒙斯的亨利——王妃来自北法兰西埃诺的一名亲戚。亨利主教先来到英格兰出席典礼,然后到罗马去经教皇确认,返回后便在夏陵的宫中住下,之后才对塞西莉亚的正式控告信做出回复。
“我们出去吧。”她轻轻地触了触他的胳膊,带他出了房子。修女们是不准触碰他人,也不准和男人私下谈话的,但于她,规矩总是可以权宜从事的。他很高兴,九年来她并没有变得循规蹈矩。
在祈祷和诵读之后,塞西莉亚嬷嬷发表了声明。“我们收到了来自我们主教的一封信,对我们控告戈德温副院长盗用我们的钱财一事做了回复。”她说。修女们当即低声议论起来。
梅尔辛指着菜圃边上的板凳,说:“九年前你进修道院的那天,我就跟马克和玛奇坐在那里。玛奇告诉我,你拒绝见我。”
女修道院的执事们都坐在一张桌子的背后,中间是塞西莉亚。现在没有副院长助理:五十七岁的娜达莉几周前去世了,而塞西莉亚还没有找人顶替她。塞西莉亚的右侧是司库贝丝和她的司事伊丽莎白,即先前的伊丽莎白·克拉克。塞西莉亚的左侧是负责一切供应的司膳玛格丽特和她的助手首座知客凯瑞丝。三十名修女坐在成排的板凳上,面对这些高级执事。
一阵不满的嘀咕声从坐在板凳上的修女们中传来。梅尔的嗓音压倒众人,她说:“那些修士这次该得意死了。”
“刚刚在一小时之前。你看来挺好的。”
然而,她虽然没感到奇怪,却绝没有减少她的失望情绪。这一决定意味着,在可预见的未来,她只好放弃建造将病员与健康的来客加以隔离的新医院的梦想了。她叮嘱自己切莫悲伤:修道院没有这等讲究已经存在了数百年,再等上十年或者更长的时间又有何妨。另外,她也十分愤怒地看到疾病的迅速蔓延,如前年由厨师莫尔德温传到羊毛集市上的那种呕吐症状。没有人确切地懂得这种病症是如何传播的——由看望病人,由接触病人或者只是由于同居一室——但毫无疑问,许多疾病的确是由一名患者传给了另一名患者,而接近就是一个因素。然而,她眼下必得忘掉这一切。
“而你的样子……真像条男子汉了。”
凯瑞丝事先已经读到了回信,所以不像别的修女那样惊诧。新主教不想上任伊始就与王桥的副院长发生抵牾,这是毫不足奇的。这封回信告诉她,亨利是个务实的统领,而不是个讲原则的人。他在这方面与成功地玩弄宗教政治的大多数人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