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戈德温感到一切进展顺利，他似乎正走在通向胜利的道路上。然而这时，安东尼副院长开腔了：“你到底想提什么建议呢，戈德温兄弟？”他没上过牛津，却明白要逼迫对手说出真实意图。

彼得拉妮拉说：“我会去同我弟弟安东尼说说的。他该管管卡吕斯。你是我儿子的好朋友——我很希望你更进一步。”

首先起来反驳的是安东尼的副手——副院长助理瞎子卡吕斯。“有些修道院远离人类居住中心，或者在荒岛之上，或者在山峦之巅，或者在密林深处，”他故意用缓慢的语调说道，让戈德温很是不耐烦，“在这样的地方，兄弟们可以做到和世俗世界断绝一切联系，”他继续不慌不忙地说着，“然而王桥却从来不是这样。我们身处一个拥有七千人的大城市的中心。我们照料着基督教世界最大的教堂之一。我们中许多人都是医生，因为圣·本笃说过：‘必须对病人进行特殊的照顾，因此照料他们的一切行动都要像耶稣本人在场一样。’上帝没有赐给我们与世隔绝的奢侈。上帝赋予我们的是不同的使命。”

彼得拉妮拉刚刚走到听不见的地方，菲利蒙就说道：“是理查主教!”

戈德温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话。卡吕斯连挪动一件家具都不肯，因为换了地方的家具有可能绊倒他。出于同样的担心，他反对一切变动，因为他不愿应对任何不熟悉的情况。

戈德温感到一阵宽慰，仿佛一团乌云已从头顶上飘过，将暴风雨带向了其他城镇。

西奥多里克马上对卡吕斯做出了回答：“越是这样，我们就越应该严格地遵守规矩，”他说道，“就好比一个住在酒馆隔壁的人，更应该小心不要酗酒。”

现在他又不请自来，高声地祷告起来：“我们的圣父，将这些食物赐给我们污浊、堕落的躯体，像死狗的身上长满蛆一样，我们的躯体也充满邪恶……”

“你怎么知道的？”

默多的祈祷词从来不短。戈德温长叹一声，放下了勺子。

菲利蒙压低了声音：“他们在亲嘴!”

全体修士大会上总要读一些经文——通常选自《圣·本笃戒律》，有时也选自《圣经》，但偶尔也选自其他宗教书籍。当修士们在沿八边形会议室周边靠墙的石凳上就座后，戈德温找出了当天负责朗读的年轻修士，平静但坚决地告诉他，今天将由戈德温本人代为朗诵。于是，当读经的时间到了后，他便读出了《蒂莫西书》上那关键的一段。

“我会的，妈妈。”

修士中传来一阵低低的附和声，他们都很欣赏这一机敏的回答。戈德温也赞许地点了点头。西奥多里克的小白脸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

“好吧，你显然是有什么不愿当着我面说的事急着跟戈德温说，那我走了。”她吻了吻戈德温，“记住我说的话。”

受此鼓励，一个叫作朱雷的见习修士出声地耳语道：“女人的确不会打扰卡吕斯兄弟，因为他看不见她们。”有几名修士笑了，但其他人都不满地摇了摇头。

“谢谢您，太太。”

玛杰丽是个十六岁的漂亮姑娘。她的父母——罗兰伯爵的弟弟和马尔伯爵夫人的妹妹——已经双双亡故了。是罗兰伯爵把她抚养大的。他做主把她嫁给了蒙茅斯伯爵的一个儿子。这桩政治婚姻大大地巩固了罗兰作为英格兰西南部贵族之首的地位。“他们在干什么？”戈德温问道，尽管他完全猜得到。

他突然感到有些胆怯。他是一年前从牛津回来的，自那时起他就一直在悄悄地同人们谈论修道院的改革，但直到此时此刻，他都还没有公开对抗过安东尼。副院长身体虚弱，行事懈怠，理当给他一个当头棒喝，使他重新振作起来。而且圣·本笃曾写道：“必须召集所有人参加修士大会，因为主经常要向年轻人揭示什么才是最好的。”戈德温在全体修士大会上发言，呼吁更严格地遵守修道院规章，本是天经地义。但他仍感到自己在冒险，后悔没有对使用《蒂莫西书》这一战术再多深思一番。

“他在医院里，就是现在，在楼上的一间私人房间里，和他的堂妹玛杰丽在一起!”

但现在后悔已经太晚了。他合上书后说道：“我对我自己和我的兄弟们提出的问题是：在修士和女性隔离方面，我们是否从菲力普副院长制定的标准上堕落了？”在牛津的学生辩论中，他学会了尽可能地将自己的论点以提问的方式提出，从而不给对手以反驳机会。

戈德温扬起了眉毛。菲利蒙总能发现别人的隐私。“你都看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