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凯瑞丝也是她家的老小。她知道生孩子很痛苦，但她还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她看到生产这么恐怖，真是惊讶万分。

“感谢上帝!”

“什么毛病都没出，”朱莉说，“这很正常。女人生孩子就是这样。你大概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不然的话，你会见过你母亲这样子的。”

凯瑞丝简直受不了。这样若是正常的话，难产该是什么样子呢？她失去了时间观念：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而格温达受的煎熬像是无尽无休。凯瑞丝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她憎恨这种感觉，她母亲死时，她就曾被这种感觉所控制。她想帮忙，可不知道该做什么，她急得直咬嘴唇，后来都尝到血的滋味了。

大家都屏声敛气，一动不动，如同一尊尊泥胎木雕：床上躺着产妇和婴儿，那位女智者往下压着产妇的肚子；丈夫，祈祷的修女，凯瑞丝数着：“一百一十一，一百一十二……”

朱莉依旧抬眼看着格温达的衣裙。“现在别使劲了，”过了一阵她说，“做急促的呼吸。”她喘着粗气做出示范。格温达照做了，像是一时之间缓解了她的痛楚。随后她又叫了出来。

尽管她自己和朱莉都在出声，凯瑞丝还是听得见外面集市的动静：那是几百人同时说话的嘈杂声。下压的吃力开始在玛蒂的脸上显现出来，但她没有移动身体。伍尔夫里克轻声抽泣着，泪水流下他那晒得红红的面颊。

朱莉对伍尔夫里克说：“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他马上听从了。

有点不对头了，凯瑞丝意识到婴儿没有呼吸。

朱莉说：“她不再出血了!”

婴儿的躯体出来时，肚脐上连着一根油花花的一动一动的蓝色脐带。随后，他的腿和脚一下子就出来了。朱莉用双手捧起了婴儿。个头很小，脑瓜比朱莉的手掌大不了多少。

玛蒂没有改换姿势：“你们谁能帮着数到五百？”

漂亮？凯瑞丝心想。在她看来简直可怕。

凯瑞丝数到五百时，玛蒂缓缓地把身体移开格温达的腹部。大家都看着她的阴部，唯恐又有血涌出。

格温达不再呻吟了。她闭上了眼睛，那样子就像是她一直在睡觉。又过了一会儿，她又叫起来了。

没有出血。

梅尔回来了，她把那只木箱放到朱莉旁边的地面上。

玛蒂舒心地长叹了一声。伍尔夫里克露出了笑容。朱莉说：

“我来。”凯瑞丝说。

朱莉用左手托住婴儿的头。婴儿慢慢地侧过身，这时他的小肩膀也出来了。皮肤上沾着血和一些别的液体，滑溜溜的。“现在放松一下吧，”朱莉说，“就要完事了。小家伙蛮漂亮的。”

“请数得慢一点。”

朱莉说：“小家伙出来了。”她伸手到格温达的两腿之间。衣裙已经掀到了一边，凯瑞丝突然间清楚地看到了婴儿的小脑瓜，脸朝下，头上是湿漉漉的头发，从一个看似不可能撑得这么大的开口中出来了。“上帝帮助我们，莫怪要疼了!”她害怕地说。

凯瑞丝开始出声计数。朱莉又从格温达身上抹去血渍，这次再没有新的血流出来了。她开始出声祈祷：“我主耶稣基督的圣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