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以后呢？以后怎么办？”

她挺高兴看到了几个小弟妹——凯西、琼妮和埃里克。她这时才意识到她有多么思念他们。

“啊，还有别的集市嘛——温彻斯特、格洛斯特，我也说不上来还有多少了。”他又从淡啤酒罐里倒满了他的杯子，“怎么——这可比当年你去偷杰拉德骑士的钱包强多了!”

“嗯……我们可以再来一次。”

他走到跟前，才抬起他低垂的眼皮下向上朝她投来他那鬼鬼祟祟的一瞥。他马上目光又向下，然后再抬起。她扬起下颏，傲慢地瞪了一眼。

她简直不敢相信听到的话：“再来一次什么？”

她打量着他走在田间窄道上的瘦削身材。他穿着一件长及膝盖的罩衫，戴一顶破帽子，脚上是用草系着的家做便鞋。他尽量迈着既偷偷摸摸又潇洒自由的步子：他总是像个神色紧张的陌生人似的在家中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的大鼻子两旁是一双靠得很近的眼睛，宽大的下巴上凸出一个下颏，因此他的面相就如一个大三角形——格温达知道自己长得像他。他用眼角瞥着穿过地里的妇女，仿佛他并不想让她们知道他在观察她们。

“我卖掉你，你跟着买主走，然后再逃掉，跑回家，你蛮不赖嘛。”

格温达说不出话来了。她本来难以接受她父亲出卖了她的念头。此刻她必须面对这一现实：她母亲也一样坏。她感到了茫然。就像桥在她脚下摇晃似的——她难以理解，她正在经历着什么。

“你把他杀了？”

他父亲提着那一罐淡啤酒进了家。他像是没注意到那种气氛。他从壁炉架上取下三个木杯。“好啦，”他高高兴兴地说，“咱们来为咱们的大丫头回来干一杯。”

“在地狱里，爸，你可以在那里见他。”

格温达走了一整天之后，又饿又渴，她接过杯子大口喝着。但她懂得她父亲此时的心情。“你有什么打算？”她问。

起初他并没看见她。

“蛮不赖？”

她离家还有一百码远的时候，看到她父亲向她走来。他提着一个大罐子，大概是要到安妮特母亲佩姬·珀金那位村里的酿酒师手里买些淡啤酒。每年这个时期，爸总有些钱，因为地里有许多活要雇他干。

“我们已经有了一头值十二先令的奶牛!唉，差不多我要干上半年的活儿才能赚十二先令呢。”

在一片一百英亩土地的尽头，半掩在林边树木中的，就是她的家。比起农人的陋屋更加窄小，只有一个房间，夜里连奶牛都得挤在一起。那是用枝条编成墙涂上泥巴造就的：地面上伸出树枝，细杈像篮筐一样编在一起，用草泥和牛粪混起来涂死缝隙。草顶上有一个洞，让地中间生的烟从那里冒出去。这样的房子只能维持几年，就又得重建了。此时在格温达的眼里，屋子比以往更不像样子。她决心不在这种地方过一辈子——每隔一两年就生下一个婴儿，多数再因饥饿死去。她不会像她母亲一样过日子的。那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好呢。

“他现在在哪儿？”

“嗯，”他说，“下星期就是夏陵集市了，是吧？”

“小贩西姆不是个白铁匠，他是个强盗。”

“那又怎么样？”

他脸上掠过惊诧的神色。“是你？”他说，“出什么事了？”